直到那一次整整超過了三天,白豆都沒有回來。
白豆出走前,一對老夫妻在十月下旬住進來了。
兩位老人體形比本地人魁梧些,頭發花白,穿著都是淡色樸素的衣服。趙顏極少見到那位老夫人,隻在第一天他們上來時看過正麵,不太精神,閉著眼,由老先生攙扶著走。
相反這位老先生倒是時常露麵。他隔幾天就陪老太太出趟門,然後自己每天都會去市場買菜,回來就鑽進廚房處理食材和做飯,做完後用餐盤端到房裡。
廚房裡多了兩人帶來的餐具和保溫壺。裡麵每次做完飯都能看出清理好的痕跡,老先生還每天都會拖地——二樓外廳和主臥自己的。開始幾天,趙顏看出他做家務並不是很熟手,桌麵雖然擦洗過,但還是留下了斑斑點點的水漬,湯鍋沸騰得過分時他就會手忙腳亂的樣子。老太太出來過兩三次,裹著披肩坐在旁邊看他,兩人時不時低語幾句。
一周後,老先生似乎摸到了點門道,很多活兒做起來都得心應手了。
不過有些意外則是無可避免。
貓走後第三天,趙顏的門被敲響了。
當時還是中午,趙顏正在房裡剪海報和包裝紙做手工,聽到一陣輕得不能再輕的敲門聲,第一聲隻響了兩下,輕到她以為時幻覺。
趙顏停下所有動作傾聽著,大氣不敢出。
整整一分鐘後,敲門聲才又來。
她看向門,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時白豆回來了,而聽清敲門位置後,燃起的點點希望又暗了下去。
老先生站在門後,手裡攥著條毛巾,臉色帶有真實的歉意。
“您好,怎麼啦?”趙顏亦有些許意外,餘光掃到主臥的門也開著。
“姑娘你好,有個事想找你幫忙看下。”老先生退開了兩步,指了指自己的房間,“我們那房的空調滴水了,想看看你有什麼方法。”
趙顏想起前年家裡餐廳的老式空調也陸續出現漏水現象,後來父親咬咬牙一下全換新了。
“你這邊的有滴水嗎?”老先生見她愣著,又問道。
“沒有。”其實最近天氣涼了點,她很少開空調了,“老人家您聯係房東了嗎?”
趙顏掩上門,拿著手機和老人家走過去。
“哎喲,沒有。”老人走在前頭,偏過頭說,“這房間是我兒子訂的,我也不清楚誰是房東,平時都是我兒子聯係。”
“這樣啊,爺爺您等等。”趙顏先站在房門前給Eva發了信息,抬頭繼續詢問道,“我先和房東說一聲,空調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啊?”
“昨晚就漏了。”
“昨晚!”趙顏吃驚,音量提了點。
“是啊,我放了個桶在那裡接著,想著它可能晚點自個兒就能好。你看。”老先生側身指了指,趙顏伸進頭去,看到空調下麵放著個紅膠桶,地上圍著或鋪著兩三條白毛巾,房間裡彌漫著藥膏的味道。
“南方有點悶,我老伴兒怕熱,就一直開著了。”老先生摸摸頭,似乎擔心著什麼地擅自開始了解釋,“不知道是不是開太久壞了。”
“應該不會的,您彆擔心。”正說著,Eva就發來信息了,讓趙顏進去看看,給出故障的地方拍個視頻。
趙顏向老人轉達了房東的話,小聲問及:“我進去看看空調?”
“好好,麻煩你了。”老人家溫和地笑著,跟在趙顏後。
上次拿落地燈的時候,趙顏來過主臥,不同於趙顏住的房間,這邊對著前院有個小陽台,白豆就經常借著這個陽台在二樓跳來跳去。衛浴間和一樓的位置一致,分離式的洗手間讓進門的位置含蓄而不突兀;房間被衛浴間分割成了兩部分,稍大一點的對著花園,是睡覺的地方,有梳妝桌和其他家具,另一端小點的是衣帽間,牆上開了窗,掛了粉紫的羅馬簾。
那位老夫人蓋著棉被躺在床上,趙顏沒有盯著看,穿著拖鞋徑直就走到了陽台那邊的角落,推著眼鏡框往上看,看到水都從空調右側的出風口漏出來。
她拍下十秒左右的視頻給Eva,然後走了出去。
老先生在床邊輕聲哄著老夫人,“你睡,我找隔壁那姑娘來看看空調。”說完提著桶進了衛生間。
Eva很快來了信息,說維修師傅正好在附近,馬上就來。
“我去和租房的人說一聲,麻煩到你了小顏。”
師傅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他打開空調清洗了遍,冷氣重新正常運作起來。
“燕巢”的大家生活如常,照自己的步伐,過著平凡的每一天。
入秋後,徐步陽的外婆把夏花安置好,就沒有每天過來了。趙顏偶爾會在街坊和“與花”那裡看到她身影,溫雅的,很易認出;後來有幾天聽徐步陽說,老人去了朋友的果場玩。
貓時在時不在。
十一月的前半段,徐步陽陪趙顏逛了兩場畫展,並發揮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對幾幅創作進行了獨特的理解。
老夫妻依舊老樣子。老夫人深居簡出,老先生做飯打掃,有時會在院子裡摘一兩枝洋桔梗放到臥室裡。
“我老伴兒眼睛不好,這邊醫院好,我陪她來這看看。”有次老先生對趙顏說,彼時他手裡還拿著剛從冰箱內取出的瘦肉。
他們在飯廳的冰箱前,那裡放有普通但富含營養的新鮮菜。
“我們從好遠的地方來啊。”
老先生這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