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ribbon(2 / 2)

徐步朝陽 照苔 6192 字 11個月前

至於未來啊,道聲“後會有期”,各自出發,足矣。

毫無疑問,趙顏是最後搬出的,原本也沒設定什麼停租的期限,加上徐步陽不斷聲明再聲明必須等他回來再走。一直到三月最後一個星期,趙顏才終於開始了在新房子的生活。

新租的一居室在程星的小區對麵,玄關進來一邊是廚房,另一邊客廳臥室一體,衛浴間在進門處,室內窗多,采光極好。

窗邊有盆恰空舞藍霧和粉霧,是在徐步陽外婆那裡收到的。

“燕巢”的一樓和二樓鋪上了紙皮和防塵布,工人進進出出,徐步陽有時嫌吵,來趙顏這裡的時間日漸多了起來。自從玩過一回後,他就喜歡上捏土,趙顏每回忙的時候,徐步陽基本都是自己在旁邊玩土,然後趙顏的屋裡就多出了許多粘土做的飛機模型和超人小人,意外的是,成型竟還一個比一個好。

後來架子上堆得有些多,趙顏另外做了個箱子裝好。

沒有發生過什麼奇奇怪怪的,值得回憶的事情也有不少,慢慢地過完春夏,起眼的一個變化出現在夏末。

工作室接到一個日本的交流會邀請,還有大洋對岸一個高端品牌發來的合作。一天晚飯後,在散步回去的路上,趙顏告知徐步陽。

她話還在說,徐步陽的內心已經被喜悅占據,好像他才是被認可的那個。趙顏一說完,他就迫不及待道:“Congratulations?我們應該去慶祝一下!”

趙顏的肩膀被用力摟了一下。

“哎,更像是去學習的。”她握住對方的手心晃了晃,不想他太過激動。她總是很謙虛,徐步陽知道,所以他不會蜻蜓點水一樣對待所有綁上蝴蝶結的片刻。他希望色彩充滿回憶。

他問了問時間。

“可能要去一個月。”趙顏挽住青年的手臂往前走。

徐步陽原本還神采奕奕的眼神暗了些:“一個月啊,什麼時候去?”

“九月二號。”趙顏調皮地反問,“還厲害嗎?”

“當然厲害。”徐步陽堅定立場,頓了頓道,“這麼說,機票訂好了?”

“嗯,一起訂的,是你們航司喔,等下回去給你看。”

“好。先去日本?”

“對,從近到遠。你說我們有可能坐著飛機繞地球一圈嗎?”

徐步陽說:“依我拙見,應該不大可能。”他還是很容易被身邊這個人的快樂感染,眼角不經意間就能染上微醺的笑意。低頭瞥了趙顏一眼,他見她撇撇嘴,很是不甘心地對他說:“那有點可惜。”

可惜的還有什麼呢?等到出發前一晚,徐步陽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

這是罕聞之一,徐步陽有時實在太常出沒了,趙顏甚至覺得這個人應該學會給自己安排幾個私人活動,創造些個人空間吧,不要再天天擱她家玩土了。

可離彆前一天卻找不到人。這未免讓人有些喪氣。趙顏把最後一條絲巾疊好放入方包,然後“啪”地把包扔到床邊的行李箱裡。

她短短地呼出一口氣,用腳勾起箱麵合上,刷地拉上了拉鏈。

人!早點睡吧。

大大咧咧的優子實則是個時間機器,多得她在,第二天大家中午就早早到了機場。辦理好值機和托運後,趙顏逛了下店麵就累了,一個人回到座椅上。

“九月的van忽冷忽熱的。”

她坐下,細讀一遍徐步陽發過來的信息,頓時無語——拜托,她又不是去加拿大。

“東京應該還是挺熱的。”趙顏這麼回道,她翻了翻日程本,要想檢查接下來幾天的行程。不到一會兒,她再次不耐地滑開手機,見對方沒回複,她左右看了兩眼,又發了條信息過去:“看到一架你捏過的飛機。”發完後,她起身踱步到窗邊,不知不覺地還真的開始對照起停機坪上的客機。

一隻黑邊的橙色蝴蝶拂過玻璃。

太陽很高,飛機像戴了墨鏡,還有點可愛。

趙顏對準拍了幾張照,忽然聽到有人從她身後走上來說:“我沒捏過這架啊。”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種感受。偌大的機場,加上各種雜音,有時候在裡麵,即使聽到的是熟人的聲音,你也會覺得陌生。

所以趙顏起初沒認出這是徐步陽,更沒意識到有人在和自己講話,反應過來是在好一個五六秒後——畢竟有個人一直站在自己旁邊也太奇怪了。

徐步陽總是這樣的,他的笑像是風做的,明明很輕,卻又很深刻。

“我沒看到哪架欸。”

你看,就是這樣,輕描淡寫地捉弄人。

“你怎麼在這兒?”她自己是這麼問,但立刻就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可這不是很明顯了嗎?

唇角沉淪在太陽的近處,趙顏能清晰感到自己眼角的弧度。青年脫下帽子敲了敲她的腦袋瓜,往窗外指著一個方向,湊過來點說:“那邊是我們等下的飛機。”

她看過去,聽到徐步陽換上不同往日的斯文聲線,用英文對她說:“感謝搭乘本次航班。”

秋天是涼的,空調是涼的,趙顏卻覺得自己這裡有點熱,她後退一步,依然明知故問:“怎麼會是你?”

徐步陽露出無辜的眼神,衝她點頭。

“怎麼辦。”趙顏又不著痕跡地往後縮了點,做出一臉恐懼的模樣。

“嗯?”

“有點兒緊張。”

聞者把手繞過去,作勢要打她,佯怒地“哈——”的一聲。

趙顏熟練地抓過他的手,抓在自己手心中。戀人之間最平常的牽手,是她曾經在校園、在街頭,在許多地方取材過的動作;她也曾眼光毒辣地對著相片和畫作比量牽手的角度、伴侶間的距離,但除了心的形狀,她無法得出最優比。

她用手輕輕蹭了蹭牽上了的寬大的手背。對於過往這些不得要領的瞬間,如今她好像有了一個模糊又比之前肯定的初步答案。也許是因為……牽手的發起者和參與者也從未有過這份考量,它由心而發,實現的目的從不在於迎合他人的美學。

她輕聲一笑,下巴往右後方抬,問:“那位,是不是在叫你?”

一個蓄著山羊胡的飛行員朝這邊揉了幾個沉默的響指,墨鏡後的表情多少有些不正經。

徐步陽看了眼過去,趙顏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後方的人臉色來看,兩人關係不錯。此景入目,她的快樂仿佛又多了些。青年很快轉回來道:“嗯,我先過去了。”他回握一下女孩的手,“等下的我和平時是一樣的,穩穩地抓牢操縱杆。”

趙顏揚起信任的笑,“好!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徐步陽側著身子走出幾步,又回頭向她揮了揮帽子。

加入心跳的氣息還縈繞身畔,清爽的柑橘潤濕了秋風裡,半風乾的果皮,甜味,若隱若現。

望著那個背影,一幕幕在腦海閃過。

愛又是什麼?

趙顏會再次問起自己這個問題。

或許是一捧日光,也是一盞月亮;

是“我”和“你”組成了“剛剛好”的概率,

讓人麵紅耳赤、心亂如麻。

愛可以是近路卻兜圈,遠道不加速,是伴你到千裡之外,天與地之間,家裡,等你。

一日,外麵晴空萬裡,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