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冷風獵獵作響,將遠處城市的喧囂卷在身後,沉雷霹靂,暴雨如注。
荒草地裡,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隻身往遠處奔去,踉踉蹌蹌且沒有任何遮蔽。
“轟隆——”
黑夜中,閃電一瞬而過,光亮照在那老嫗身上時,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身軀穿過野草,而野草並無動靜。
老嫗自認為跑得足夠遠了,四周除了傾盆大雨,半點彆的聲響都沒有。她停在一棵枯樹前,邊喘息邊留意周圍。
“我說過了——”
老嫗猛地抬頭,枯樹枝上站著一個黑衣女子,那正是她拚命仍無法躲過的收魂者,靳羽。
“你逃不掉。”
那清淩淩的聲音附著雨滴,打在老嫗耳邊。
好似幾百年前的清明日,同是雷雨交加的夜晚,那時也是靳羽在追殺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隻不過那時靳羽與另外一個收魂者要收的鬼Ⅰ魂不止她一個,老嫗的同伴重傷另一人,靳羽難以抵抗數十個鬼Ⅰ魂,她和幾個漏網之魚才得以逃之夭夭。
老嫗的雙眸浮起驚懼之色,今時不同往日,與靳羽糾纏了這一晚上,她早已精疲力儘,更何況她幾百年前死時,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化成鬼魂後的形態與死前無異。
不過,好在她是暴雨下催化而成的暴雨魂,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修煉靈力,這樣大雨傾盆的時刻,她未必不能在收魂者靳羽的手下逃離。
她表麵上顫抖著退後,感受著暴雨如注吸收的靈力,尋覓著反擊的時機。
“轟隆——”
又一聲驚雷。
眨眼間,靳羽已逼至她身前。
風吹落黑色兜帽,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竟然沒有半點濕意,她左手手心握著的收魂瓶正泛著光亮蠢蠢欲動。
老嫗閉了閉眼,早已濕透的白發搭在脖頸,再睜眼時,雙目血紅。似是頃刻之間蓄足了力,她大張血口亮出獠牙,瘋狂朝靳羽撲來。
靳羽左眼微眯,心道:還不死心。
她右掌張開,周遭的冷風都彙聚到掌心處,施力往前一推。
老嫗口中被灌入冷風,往後退了一步,又嘶吼著朝她撲來,靳羽兩指並在一起,湊到嘴前吹了一口氣,指向老嫗的眉間。
還未散去的冷風簇擁著往老嫗周身襲來,懸空燃起一盞盞藍Ⅰ燈,風愈狂,燈愈亮。
老嫗麵上呈現出痛苦之色,雙手抱頭,沙啞的尖叫意欲撕破雨夜。
靳羽咬開收魂瓶的塞子,用嘴叼著,右手張開,指尖的靈力散去天際。閃電劈在半空不動,強烈的電光直射老嫗的眼眸。
風不動,雨停滯。
收魂瓶內的幽幽藍光,往外蔓延,蔓延至盞盞藍Ⅰ燈的火焰上,藍焰燒到老嫗身上,她卻停止尖叫,獠牙收起,眼泛血淚。
是了,她怎麼忘了,幾百年過去,收魂者的靈力隻會越來越強,當年,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又何況是如今……
“進來吧。”
靳羽話音一落,這隻魂魄便被收魂瓶的藍光一縷一縷吸入瓶內。
待到那魂魄全部收入,靳羽才把嘴裡的塞子拿下,蓋緊收魂瓶,用指尖運了一簇冷風徹底封住。
她兩指並攏,在瓶身上劃下三個字:
暴雨魂。
終於,把你收回來了。
待到那三個字落在瓶身之後,靳羽將鬥篷的兜帽重新戴上,蓋住眼睛,隻漏出輕輕閉合的嘴唇和蒼白的下頜。
她轉身的瞬間,那道閃電終於劈下,冷風奔向遠處的高山,雨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在這一片荒草地。
是夜,汀城市大多雨落如狂。而汀城邊際的靜峰館前,雨勢卻並不浩大。
靳羽收完暴雨魂後,來了靜峰。
門前掛著的兩盞血色燈籠在風雨中輕輕飄搖,似乎在為主人歡迎貴客的到來。
她推門而入,穿過主人閒情逸致布置的庭院,徑直進到內屋。
屋內燈光亮堂,靳羽摘下兜帽,將黑色鬥篷脫下放在門旁邊的木凳上。
在暴雨中行走了許久,那件黑色鬥篷連同靳羽本人卻一點也沒有濕。
房間裡有幽幽茶香,坐在紅梨木沙發上的煌奕目光溫和地看著靳羽,明顯已等候多時,他手邊是已經沏好的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