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玉的體格顯然不受那兩名步槊兵的待見,“怎麼又來一個,這上了戰場,不是送死嗎?”
蕭懷玉忍著汗臭準備去拿草席上剩下的那一副鐵胄與筒袖鎧甲。
步兵沒有裙甲,雖然輕便,但失去了盔甲掩護的雙腿,便成為了最容易受傷,最薄弱的地方。
蕭懷玉想要套上鎧甲,卻被戰友用步槊橫擋住,“新來的,這麼沒有規矩麼?”
“叫聲大兄就給你。”
蕭懷玉直起腰身,“怎麼?都是新兵,你還想欺人不成?”
攔她的步槊兵大怒,於是握緊槊杆將蕭懷玉的鐵胄挑起,蕭懷玉也不甘示弱,一把抓住槊杆。
蕭懷玉的身板雖然不厚實,但是常年挑水種地與乾粗活,力氣還是有的。
然而這小小的帳篷哪兒能容得下二人的比鬥,戰友們紛紛上前勸阻。
“大哥。”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少年笑眯眯的湊上前,“一會兒要是被小都統知道了,咱們又要挨訓了。”
另一個步槊兵則勸起了蕭懷玉,“兄弟,老陸他就這個脾氣,莫要見怪。”
蕭懷玉鬆開手,轉身出了帳,戰友遂朝挑事的步槊兵指責道:“陸平,你過分了,大家今後都是一個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得,這伍長你來當算了。”陸平收回步槊聳了聳肩,“帶著這三個累贅,你願意?”
少年見蕭懷玉生氣離開,於是拿上她的甲胄追了上去。
他將甲胄遞給蕭懷玉,“快穿上吧,軍中有規矩,甲不離身。”
“多謝。”
少年憨厚的摸了摸腦袋,“我叫王大武,也是短刀手。”
“蕭懷玉。”蕭懷玉道。
“懷玉。”王大武複念了一遍,“沒想到你看著瘦弱,卻有這麼大的力氣,剛剛與你動手的,是都統點名的伍長,因為長得高大,所以成了步槊兵擔任了伍長。”
“你來的很早嗎?”蕭懷玉問道。
王大武點了點頭,“朝廷征兵的第一天我就來了,我是自願的。”
“自願?”蕭懷玉不解,看著比自己矮上一截的王大武,“可你看著,不像是十四的年紀。”
“噓。”王大武驚恐的作了個手勢,隨後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其實我今年才滿十三,阿爺與阿娘還有阿妹,都在去年的饑荒中餓死了,所以我才謊報年齡來到這裡。”
蕭懷玉瞪著雙眼,伸手拍了拍王大武,“抱歉。”
王大武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你是應征入伍的,肯定比我大,所以我就叫你懷玉哥吧。”
蕭懷玉沒有拒絕,王大武便又道:“還有三天才前往楚京閱兵,這段時間都要呆在荊州的營地裡,我先帶你熟悉一下這兒吧。”
“好。”
“咱們這癸字營隻有一百餘人,所以隻有一個營廁與浴堂。”
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看不見營帳了,王大武才帶著蕭懷玉來到營廁。
“這是營廁。”王大武還想拉著蕭懷玉進去。
蕭懷玉連忙後退一步,“我不用。”神情也很是慌張,為了掩飾尷尬,她便問道:“怎麼離營帳這麼遠?”
“聽他們說是軍醫為了防止瘟疫,所以營廁建在了遠離水源和糧食以及營帳的地方。”王大武回道,“我剛來時不懂規矩,以為像在家中的地裡那樣,沒有想到這軍營裡的講究也這麼多,而且那坑中還撒了防止瘟疫的藥草,怪不得人人都不想種地,跑去當軍戶了。”
“生在這樣的亂世中,誰都有難處吧。”蕭懷玉歎道,“軍中能保證溫飽,卻不能性命。”
“浴堂在營地的另外一端,離軍帳不遠。”王大武又道,“不過是好幾個營共用的,咱們伍長嫌棄隊伍太長,夜裡會偷偷帶著我們去湖邊,小都統人善,這種事就算知道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都統?”蕭懷玉側頭。
“就是你入荊州大營時,錄名冊的那個,叫吳胥。”王大武回道。
根據王大武的話,蕭懷玉大概知道了是哪一個,“小都統,是多大的官?”
“伍長說小都統管五個百夫長,咱們癸字營,也歸他管。”王大武回道。
“那不是五百人?”蕭懷玉有些震驚,因為在她看來,已經很大的雲夢鄉都沒有五百人之多,“怪不得他知道彭城王,可是這麼大的官,怎麼會去錄名冊?”
“伍長說小都統是為了熟悉他帶的每個一個兵。”王大武回道,“吳小都統可是一位好將軍呢,營中的兄弟,都願意跟隨他,伍長也是。”
蕭懷玉雖未上過學堂,入伍前也隻學得了自己的名字,但卻異常的聰慧,加上勤奮,王大武的話,被她記入了心中,作為以後馭下的手段。
然而從未上過戰場的蕭懷玉,還不知自己即將麵臨的凶險,麵對戰爭的殘酷,以及血腥的場麵,第一次上戰場的她,差一點做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