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玉偷偷離開營帳,一直走到了另一座山頭,在確認四下無人之後才卸甲洗漱。
她已經有半月不曾洗漱身體,身上的味道實在難以忍受,軍中的浴堂她不敢進去,於是隻得冒險出營來到這種荒僻之地。
然而一陣風吹草動,讓她當即防備了起來,換洗的衣裳就在掛在身側,她眼疾手快的裹上衣物。
“誰?”蕭懷玉挑起眉頭警惕道。
宋璘嚇往後一縮,並摸到了蕭懷玉的刀將之舉起,“不要過來,我不想殺你。”剛剛的廝殺,讓他恐懼不已。
蕭懷玉看著宋璘身上的盔甲,並非楚甲,而與齊兵交戰過的她,一眼就看穿了,“齊人?”
齊楚要聯姻的消息並沒有傳到前線,所以安州士兵們每日都在巡邏與防備。
宋璘身上的鎧甲比一般甲胄要精致,但蕭懷玉卻不識得,如今身在軍中的她,被敵營中的將士撞破了身份,於是便起了殺心。
宋璘看了看左右,荒無人煙,於是握著刀警告道:“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殺你。”
蕭懷玉從湖中拔出掛衣服的槊,宋璘大驚失色,似乎這個女人真的是楚國的士卒,“你是個女人,你怎麼會…”
“我是女人怎麼了?”蕭懷玉眉頭一皺,隻見那長槊直逼齊人咽喉。
宋璘揮刀抵擋,然而因為身上本有傷,加上翻山越嶺的逃命,身體已經透支,才不過兩個回合,手中的刀就被打落。
“不,不,不,”已經力竭的宋璘試圖爬走,“你不能殺我。”
“我是…”就在他的話還未說完時,鋒利的槊便貫穿了他的胸口。
“晚了。”
宋璘低頭看著自己胸前貫穿的紅刃,鮮血不斷湧出,疼痛,死亡,“我是…齊國的…王。”
蕭懷玉並沒有聽見他後麵的話,將槊從齊人的身體裡拔出,隨後便將血跡清洗乾淨。
“不管你是誰,我隻能殺了你,因為隻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蕭懷玉看著地上的屍體犯了難,因為她不知該將其帶回去領功,還是掩埋。
對於自己身上的秘密,她很是心虛,除了不想就這樣死去,更害怕牽連到家人。
在這深夜之中,齊人為何會闖入呢,蕭懷玉不得而知,但一個人頭所換取的功勳實在太少了,她殺了十七人方才到什長,為了避免麻煩,蕭懷玉選擇了將屍體沉湖。
然而她殺人與拋屍的舉動,卻被她所在營中同一什的一個士卒瞧見了。
那齊兵的盔甲很是顯目,蕭懷玉拋屍的做法讓他無法理解,作為軍人,當以殺敵賺取功勳為榮。
而他們的什長似乎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想要毀屍滅跡。
待蕭懷玉離開後,士卒將沉湖的屍體打撈,抗回了軍營,並聲稱自己在營外遇敵,斬首軍官一名,想以此獲得功勳。
士卒將屍體抗回來的事情,引來了營中的圍觀,作為什長,聽到是自己什中的士卒,蕭懷玉引起了警惕,於是問了另一伍,得知昨夜的確有一名士卒不在帳內,蕭懷玉匆匆出帳,奔向百夫長營帳。
果然如蕭懷玉所料,這就是她昨夜殺的那個齊兵。
士卒見什長來了,心中有些膽顫,“什…什長。”想到蕭懷玉的厲害,他突然不敢冒領軍功了,於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賣慘哭訴道:“我家中七口人,賦稅沉重,若沒有軍功,母親與妹妹們就都要餓死了。”
大楚的功勳可以減免賦稅,蕭懷玉也知情,她趕來此,並不是斥責士卒冒領自己的功勳,她彎下腰一把抓住士卒的手腕,低聲道:“昨晚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看到了您…在沉屍,我趕過去的時候,這人就死了。”士卒小聲回道,被抓得疼了,他不敢含糊。
聽到士卒回答,蕭懷玉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是你殺的,功勳也是你的。”
士卒聽後,激動的連連叩首,“謝什長,謝什長。”
對於宋璘身上的盔甲,軍中議論紛紛,“這盔甲,比咱們小都統身上的還要好,恐怕是個將軍。”
“將軍?”眾人大驚。
“那豈不是能連升三級勳爵?”
“我滴乖乖,走大運了,竟能碰到將軍,還抗回了屍體。”
百夫長在看過屍體後,撇了一眼心虛的士卒,便將他與宋璘的屍體帶到了吳胥帳中。
吳胥看到屍體後,隻覺得眼熟,看著全是傷痕的盔甲,“明光鎧,這可不是一般的將軍。”
吳胥不敢私自決斷,於是又將他們帶去了安州主帥,陳文泰的帳中。
士卒一連跑了兩個營地,最後來到了從未到過的主營,便越發的心虛了,他沒有想到一個齊兵的屍體,能引起這麼大的動靜,最後竟還驚動了主帥。
“大將軍,這就是末將營中那名步兵在營外擊殺的細作。”
屍體被抬入帳,陳文泰離開沙盤,看到宋璘身上的盔甲後眉頭一皺。
“可是有不妥?”吳胥看著陳文泰的神情,挑眉問道。
“這不是普通的明光鎧。”陳文泰說道,他蹲下來查看屍體,最後在盔甲內看到了東齊皇族的信物,“果然。”
“將軍?”吳胥也蹲下。
陳文泰將搜到的玉龍拿出,“我聽說此次東齊出兵,齊帝派了他的第九子隨同,這塊玉龍,是東齊皇族之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吳胥聽後一驚,“東齊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