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白到李莊外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
作為鎮下麵的一個還算富足的小莊子,這裡本來應該是雞犬相聞、太平安和的。
如今卻門戶緊閉、院落蕭條,血味順著風壓過來,翻湧起陰森詭譎的氣息來。
此時這裡的居民已經基本上被暫時疏散至修士圍守的安全區域了,十二個青衣修士肅立李莊門口,身後是當地有名望的幾個鄉紳長者。
慕言白看了看,打定了主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實在懶得和人打交道,由著楚宸去問詢狀況,自己躲他身後,就站在那日頭下百無聊賴地打起瞌睡來。
時近日中,春天的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
修士入門就練過辟穀,慕言白又吃了一路的糕點給自己墊肚子,此時也不考慮午飯,就隻管迷糊。
楚宸忙著給眾人分撥任務,自然看不見身後情狀,好容易忙完了一轉身,慕言白半闔著眼,腦袋都要磕他肩上了。
好在這裡看見的沒看見的都為了鬼修的事情團團轉,慕言白仗著有楚宸在前麵擋著,倒也沒人為難他。
楚道君令行禁止,修士領命守陣,鄉紳長者回去安撫民眾,很快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四周安靜下來,慕言白這下終於睡安穩了,整個人往前一晃。
楚宸一言難儘地出手扶住他肩膀。
慕言白蹙了下眉,不情不願的醒了。
他還沒醒透,第一件事就是眯著眼睛被陽光晃得睜不開的眼睛去看好感度。
沒變化,這才用力閉了一下眼,扒拉開楚宸撐著他的手,晃晃悠悠站穩,有氣無力地控訴:
“困死人了,大中午的。就算天塌下來也應該讓高個子頂著去,趕鴨子上架,拉我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過來充數,當背景板嗎?”
義正詞嚴,理直氣壯,無法反駁。
楚宸:“……”
楚宸的好感度險險沒掉,但那一瞬係統簡直有一種同情他的錯覺。
其實也活該楚大道君受罪,慕言白本來就是個睜著眼睛說瞎話專業戶。
這人穿書之前,上課睡覺被老師抓包了,都要毫不心虛地指責這侵犯了他的生命健康權,因為古人說“一覺閒眠百病銷”。
楚宸儘量心平氣和:“師弟,宗主要你曆練,並非‘趕鴨子上架’。你天賦異稟,多日修習,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
慕言白:“那現在是不是中午?”
“……是。”
“中午和清晨相比,哪一個人更容易困乏?”
“……中午。”
“那我困,困就渾身無力,手無縛雞之力。讓這樣的我去對抗鬼修,就是在趕鴨子上架。”
“…………”
“所以師兄,”慕言白望望通向莊子深處的、此時灑了朱砂貼了符篆的大路,誠懇道,“捉鬼什麼的還是您自己去吧,我在這裡等著就好。”
係統:【係統提示……】
慕言白:“好感度掉了?”
係統:【沒,本場boss來了】
慕言白:?!
係統果然從不虛言,鋪天蓋地的黑霧瞬間朝二人圍攏。
慕言白瞠目結舌地意識到,現在鬼修直接朝著他們所在的村口過來了,根本沒有出現在陰氣最重的村西!
楚宸直接抬手召劍。
靈流鋪開的一瞬,冰藍色清光碾壓式地把陰氣瞬間掀出去數丈,整個過程相當絲滑,行雲流水氣勢磅礴,引得鬼修們的尖嘯直衝雲霄。
慕言白見狀,毫無心理負擔地再次躲人家身後了。
他早就知道楚宸能打,所以他根本沒準備自己動手。男主金手指一向開的大,上輩子到最後階段,楚宸的武力值幾乎問鼎。
這種高質量勞動力,不白嫖枉為鹹魚。
不知道是不是被楚宸以一當十的那一劍刺激到了,鬼修在黑霧中紛紛現出實體,裹挾著衝天怨氣包圍過來。
楚宸淡漠的表情根本沒半點變化,一劍揮出去掀飛了三四個,鋒刃到處黑霧狂飆。
然而詭異的是,方才被削成兩半的鬼修在瞬息之間消弭,然後在黑霧翻湧之間,再次凝為完整的實體!
楚宸的眉峰猝然壓緊,抬手甩出一道符篆,正正拍在一個鬼修的天靈蓋上。
火光瞬間裹挾著慘烈的長嘯竟天而起,鬼修直接被極陽的朱砂符篆炸成了碎片。
戰圈越來越大,整個村口草木乃至圍牆悉數在交鋒中灰飛煙滅,劍氣帶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幾乎可以一直延伸到數裡之外。
鬼修的數量比預料之中多了兩倍。慕言白左右飄移,踩著一套繁複的浮雲步法,險險避過鬼修的一隻利爪,心想這個懶怕是偷不成了。
此想法一出,開著上帝視角默默看熱鬨的係統簡直激動了。
係統剛想興奮一下自己的宿主隱忍多時,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就聽見慕言白毫無形象地朝西大喊:“師兄,救命——”
楚宸:“……”
係統:【……】
係統心說好家夥,原來是喊救命的懶偷不成了。人類的臉皮果然是有一定厚度的,失敬。
慕言白並不知道自己兩個字就抹黑了人類在係統眼中的形象,正踩著眼花繚亂的步伐和三個黑衣鬼修捉迷藏。
每當鬼修撲上去想要撕爛他的時候,他總能以一種極為刁鑽的角度輕輕巧巧地躲開。
係統看著宿主上躥下跳玩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想過要拔劍幫一下他那位大師兄,不由得發自良心感慨道:【怪不得前世江湖盛傳你薄情寡義,原來遇事隻顧著獨善其身……】
慕言白百忙之中,仍能牛頭不對馬嘴地對答如流:“豈敢豈敢,多承多承,我薄情寡義起來還能不完成KPI把你拖下水……”
係統識相地閉嘴了。
被係統嘲諷了這一句,慕言白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無恥,分心抻長脖子看了一眼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