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處理傷口處理了小半個時辰,其間慕言白無數次忍不住抱怨“繡花啊這麼複雜”,都被楚宸一個冷冰冰的表情懟回去了。
及至包好,楚宸勉強同意他起身,慕言白腿都麻了。
他慘白著一張臉,往東邊蹦躂兩下,抻長脖子覷了覷被團團圍住的重症患者,回頭問楚宸:“你要救死扶傷,怎麼不管管他?”
得到一個有點戾氣的答案:“我去管他,誰來管你?”
慕言白對他的回答有點詫異,掩飾般地咕噥道:“……怎麼把我說的跟個舉目無親孤苦伶仃沒人要的小白菜似的。”
他頓了一頓,說:“如今陣也破了,你還是讓這些人各回各家吧。”
楚宸還支著長腿坐在地上沒起來,聞言倏然抬眸看他:“你這是,擔心他們?”
“沒。”慕言白坦坦蕩蕩以實相告,“累贅。”
楚宸看著他,他就大大方方和他對視。
“怎麼。”片刻後楚宸果斷放棄了這個幼稚遊戲,站了起來,“鬼修之事,你想到對策了?”
可能是對方的眼神太清透了,又或者是他的水平還停留在推己及人的層麵上。
他自然而然地以為慕言白是要有下一步行動,所以不能有人拖後腿,怕連累彆人。
楚宸想,這人還是嘴硬心軟,一點沒變。
世事曾經如此負他,卻……
結果還沒卻出個所以然來,慕言白就以實相告了:“沒。我預備去吃個晚飯,人多嫌煩。”
楚宸:“…………”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去,僵硬地扭頭看了看天色。
法陣裡的時間是停滯的,現在日薄西山,確實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慕言白仗著楚宸把他拉過來和一堆邪祟玩捉迷藏,累死累活不說,還掛了彩,所以毫不地留情地薅他羊毛:“你快讓這些人散了,我們好去和雅樓。”
楚宸:“…………”
再次深吸一口氣,再次緩緩呼出去。
……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麵無表情的楚大道君出現在了和雅樓,身後跟著某位一臉理所當然的小祖宗。
匆匆忙忙跑出來的林雪晴:“公子?!”
她還不知道這一天裡這兩位都經曆了什麼,隻是覺得楚宸一天帶人來吃兩次飯這件事情有點不可思議。
酒樓上下人滿為患,林雪晴把兩尊大神迎到樓頂,一間大概是楚宸私人專屬的僻靜雅間裡去:“公子要些什麼?”
楚宸沉默地讓開,露出麵色有點蒼白但心情還不錯的慕言白。
林雪晴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小公子你怎麼受傷了!我看看……這是誰給你包紮的啊,哎呦我的媽,一層一層跟粽子似的。”
慕言白馬上用目光無聲地譴責楚宸。
楚宸:“……我。”
林雪晴差點給他跪下。
“小傷而已,無礙的。”慕言白伸出左手接了菜譜,放在桌上翻了翻:“鬆鼠鱖魚、水晶膾、入爐細項蓮花鴨簽、決明湯韲、煠蟹、三脆羮、臘肉炒蘆蒿、清炒馬蘭頭、茭瓜脯、春芥、香油拌薺菜,甜點要糍糕、溫柑、櫻桃煎,湯要菊花芽燉的清羮。”
係統聽了都沉默。
這是要吃窮這裡的節奏啊。
林雪晴一樣一樣的記了,最後到底還是沒忍住:“吃得完嗎?”
她試探地看向她主子,楚宸:“我記得你們的青團不錯,也給他來一份,要桂花棗泥餡。”
林雪晴:“……”
……
自家主子自然不敢怠慢,菜很快上齊了,琳琅滿目的,雅間的花梨木小幾都放不下,隻好抬下去換了一張黑漆大圓桌。
林雪晴不得不接受這個品茗賞香的雅致小間充滿了菜撰的世俗氣息,然後楚宸還無動於衷。
慕言白在艱難地嘗試用左手拿筷子。
嘗試過程基本上就是顫顫巍巍夾起來,吧嗒一聲掉下去,無限循環,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林雪晴都看不下去了。
她反正吃過飯了,乾脆問:“我幫你?”
慕言白一雙桃花眼馬上彎了起來。
美女姐姐喂飯,這可是穿書前和一堆大學舍友談天說地的時候,好幾個哥們兒兩眼放光夢寐以求的偶像劇情節啊。
慕言白倒是對美色沒什麼興趣,就是單純的想體驗一下古代紈絝們花天酒地的生活。
他高高興興用左手給林雪晴拖了張椅子:“真是不好意思,實在是麻煩……”
林雪晴眉開眼笑地坐他邊上,身後仿佛翹著一根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連頭發絲兒都寫滿了受寵若驚和洋洋得意:“不麻煩不麻煩……”
楚宸看著兩個人都要黏糊到一塊去了,抬手按了按青筋直跳的額角。
“你們。”他說,食指扣了扣桌麵。
慕言白:“?”
他理直氣壯地看著楚宸:“我手臂有傷拿不了筷子,你又不是看不見。這位姐姐人美心善,樂於助人一下,有問題?”
係統:【……】
片刻功夫,怎麼都姐姐起來了。
這個放飛自我也放飛得太高了點吧。
楚宸冷冰冰地試圖說教:“男女授受不親。”
慕言白含笑看回去:“怎麼,你羨慕?”
“…… 她有事在身,不能奉陪。”楚宸很鎮定地回答,示意林雪晴有多遠就圓潤地離開多遠。
“既然有傷,拿不了筷子。”他若有所思地說,“要不然我喂你?”
慕言白:“…………”
看來楚大公子是很懂得什麼叫睚眥必報、有仇報仇、君子報仇十分鐘不晚的。
……
係統看著楚宸給慕言白喂了一筷子蘆蒿,覺得自己要瞎了,如果係統能有眼睛的話。
慕言白本來和係統深有同感,但嘗了一口菜驚為天人之後,決定還是不要麵子了。
麵子,麵子算什麼,能有這一桌菜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