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 南山眉頭夾得死緊,他接過大山遞……(1 / 2)

山河表裡 priest 4371 字 7個月前

花骨朵雙手舉著族長權杖,連跑帶顛地追上了南山,尖細的嗓子大呼小叫:“族長!族長!”

小芳衝她吼:“誰讓你出來的,滾回去!”

花骨朵打從娘胎裡出來就敢於跟自己的親爹叫板,小跑過來的風帶起了一股氣勢洶洶的戰意。

“我十二歲了!”她大聲宣布,“我不和那些小崽子們在一起,我可以守山。”

南山接過權杖,也並沒有疾言厲色,隻是對她微微皺了皺眉:“回去。”

要說起來,南山對族裡的孩子們,脾氣說得上十分耐心溫和——起碼比褚桓耐心得多,很少對他們高聲說話。然而比起自家老父那動輒蒲扇一般的大巴掌,族長一個略微顯得有些不悅的眼神,卻總能更好的震懾住那些崽子。

花骨朵一對上南山的目光,原本三尺高的氣焰就縮成了一個豆大的火星,而後撲騰著滅了,她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一點也不敢放肆,腳趾蹭腳背地在原地磨蹭了片刻,灰頭土臉地依言往回走去。

此時,原本在整個離衣族聚居地中漂浮的霧氣不知被什麼東西驅走了,應該是通過某種方法人為的。那些被驅走的白霧逡巡凝聚在族人村落外,形成了一個天圓地方的四邊形,乍一看,村子好像多了一圈混沌朦朧的城牆。

族裡所有十四歲以下的小孩都被集中在族長家院子裡,以春天為首的一圈成年人守在外圍,每個人都披甲執銳。

春天有條不紊,指揮若定,一時間,離衣族內是人在吼,狗在叫,鳥聲淒厲,還有馬蹄奔走聲從不遠處傳來,牲畜們各自忙不迭地歸圈,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起。

“怎麼會這麼快?怎麼會才起霧門就開了?守門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那邊為什麼沒有一點預警?”小芳飛快地跟在南山身後,問題一迭聲地連發,嘴裡好像裝了一杆機關槍,突然,他腳步一頓,仿佛想起了什麼,失聲衝著南山的後背吼,“糟了!族長,大王大王呢?”

南山大步往霧城牆的方向走去,腳步不停:“沒事,我已經把他送走了。”

小芳一下沒反應過來:“走……走了?走哪去了?我還以為他……他會……”

“留下來接受‘儀式’?”南山在霧城牆的邊界停住腳步,他一轉頭,沉默地跟著他的大山立刻遞給他一根火把,跳動的火苗映在南山清俊又鎮定的側臉上,他頓了一下,接著說,“褚桓明確和我說過,他不會留下來,所以‘儀式’的事,我沒有和他提。”

小芳把一雙特大號的眼睛瞪成了球:“你……提都沒提?”

南山眯起眼望向濃霧,他的麵色顯得凝重,此時,清晨時送褚桓離開的離愁彆緒已經在他臉上蕩然無存,提起這事,南山甚至有些慶幸:“幸好他走得夠痛快,要是慢一點,恐怕就……”

“可是你怎麼能提都不提呢?唉!族長啊,‘儀式’的好處是他們那邊的人沒法想象的,你怎麼就沒告訴他呢?要是他知道,說不定就會願意一直留下來,你不是一直都想……”

南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小芳頓時訓練有素地自動噤聲,看起來並不比他十二歲的小女兒出息到哪去。

南山鬢角的長發從他身後的發帶裡掉下了一小把,垂在那寬闊結實的肩膀上,他珍而重之地輕輕撫摸了一下褚桓粘好的權杖頭,而後微闔上眼,又將它重新掰了下來。

他把那顆碧綠的打寶石拿在手裡,把玩了片刻後仔細地收好,然後,南山借著大山遞來的火把,把權杖點著了。

族長權杖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頂端著起一團色澤冷淡的火苗,火光如冰上極光,帶著幽玄枯澀的寒意。

隻見那光越來越強,很快,就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了濃霧,在繚繞的霧氣中,冷冷的火光就像撕裂了暗夜的燈塔,孤獨地將白霧照得輕薄了許多。

這恐怕是整個族裡唯一一種能穿透霧氣照明的東西。

“我告訴他,引誘他留下來,然後讓他像我阿爸一樣嗎?”南山在寂靜的火光下,近乎自語地低聲說。

小芳無言以對。

南山垂下目光,似乎是要將這一頁掀開去:“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說了。”

說話間,族裡的馬群終於穿過濃霧跑了回來,小芳目光一掃,忽然有些疑惑地問:“奇怪,族長,你那匹白馬王呢?”

南山:“我讓褚桓騎走了。”

小芳大吃一驚:“什麼?那……那正好趕上這個時候,它該怎麼回來?說話就要封山了,通往河那邊的通道已經轉開了,它找不回來了怎麼辦?”

“不回來就不回來。”南山把閃爍著火光的權杖遞給大山,“它回不來,馬群自己就會選出新的馬王,你跟著操哪門子心?”

大山如同捧起了一把聖火,雙手托起權杖,已經有十來個女人等在一邊,她們每個人手上都舉著一根人骨——相比普通的人骨,這些骨頭似乎要粗一些、骨質也格外的厚實,骨腔中間近乎實心的,表麵上閃爍著一層均勻的磷光。

大山將族長權杖上的火湊到每個女人手中拿著的骨頭上,骨頭的一端也跟著被點著了,冒出同樣能穿透濃霧的光來,隻是幽光浮在骨頭頂端,並不像火,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團的幻覺。

女人們將每一根骨頭插在白霧城牆的邊緣,鄭重地用古老的禮儀衝著那些骨頭致敬。

這樣一來,迷霧中的一切樹、山、河水才重新有了個若隱若現的影子。

遠處傳來讓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聲。

南山:“告訴大家,從現在起,十人一組,編隊巡查……”

“族長!”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身後一個女人嘶啞的叫聲打斷,女人踉踉蹌蹌地跑到了他麵前,大口地喘息著,“族長,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