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陷陣營(2 / 2)

“夜已深,且散了吧。”呂布咳嗽一聲。

侯成左右看看,曹性瞥了一眼魏續,站在自己身邊的張遼則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一番比試下來,侯成還微微喘了粗氣,那少年倒仍氣定神閒。

“既有這般武藝,何必在廚房裡磋磨時光。”呂布說道,“我給你換一份差事,去高將軍營中如何?”

他大吃一驚,上前一步,“小人膽小,斷然——”

“……不要你從軍,高將軍操練士卒時,雇你做個陪練的便是。”呂布說道,“既然比你往日的活計辛苦,祿米便——”

他習慣性地伸出兩個手指,剛想說“兩倍”時,忽然想起了前幾日嚴氏哀求之事。

要說這些女人有膽識,她們夜間聽了風吹草動都要害怕,疑神疑鬼;要說她們沒膽識,董相國自雒陽發公卿宗室與先帝陵墓而流落出的那些首飾,她們倒是爭相求購,半點不忌諱那東西是從墳裡挖出來的,死人頭上搶下來的!

前不久牛輔夫人出去遊玩時,發間戴了枚價值連城的金爵釵,立時令全城婦人又羨又恨,連嚴氏也向他鬨了三天,全然不在意那枚金爵釵是靈思皇後遺物,原本應當陪葬皇陵,而不該戴在董卓女兒的頭上。

……這些道理對自家夫人是說不通的,而且但凡他為嚴氏買了來,便不能冷落了魏氏,所以還是得節儉一點,省出錢來。

想到這裡,呂奉先比了比兩根手指,“給你加到二百石如何?”

看那少年一臉喜色地應下了新差事,呂布突然有點羨慕他。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當真“天賦異稟”,但二百石的祿米便能如此開懷,可見他身邊那些婦人平日對他必然是沒那麼多要求的。

長安自有宵禁,但對這群武將來說沒什麼意義。

雖說呂布留了一下自家內親,想讓魏續留宿,但這位魏將軍還是堅持著要出門。

“陸小哥獨身回去,若遇巡夜的城尉,恐要多費口舌,我與他一路回去便好。”

……聽起來是個熱心腸。

但當馬夫牽過馬,陸懸魚同其餘武將一一道彆,尤其是同未來一段時間的上司高順小心地道個彆,上馬準備走時,她馬上被雷焦了。

“魏將軍,這不是我回家的路。”

“嗯,我知道,”魏續的聲音在長安夜色中顯得特彆快樂,“今夜我做東道。”

她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小心問了一句,“什麼東道?”

“雒陽城中有名的兩個妓婦,綠荑和丹椒亦至長安!我帶你去見識一番!”這位除了喝酒吹牛講黃色笑話外,似乎沒什麼彆的愛好的大老粗臉上寫滿了亢奮,“她那裡迎來送往!此時必還熱鬨著!”

【頭好痛,我能悄悄宰了他嗎?】她在心裡嘀咕一句,這一次獲得了黑刃的回答。

【這個的話,我覺得可以,咱們現在動手嗎?】

【……………………】

“魏將軍,小人實在不好這個。”

“你沒去過怎麼知道不好這個!”他嚷嚷道,“你不知道——”

……為了能讓魏續趕緊閉嘴,她終於想到了一個新的理由。

“明日小人便要去高將軍營中點卯,須得養精蓄銳,謹慎行事不是?”

魏續愣了一下,“這倒是,高順那人很有點迂腐,也不知道姐夫怎麼想的,將你安排去他那裡吃苦。既如此,我便不留你了。”

他停了停,又快樂起來,“那今夜我自己去了!改日你尋了空閒,再來找我!咱們同去消遣如何!”

……天啊,這是什麼草履蟲才能擁有的快樂啊!

呂布手下這些並州將領的畫風各自不同,如果用很不恭敬的一個比喻來試試的話……

魏續快樂得像隻哈士奇,張遼笑眯眯的有點像薩摩耶,高順大概可以比一比杜賓。

這位將軍年紀不到三十歲,但更準確的年齡她看不出來,因為他長了一張好似永遠不老,也從未年輕過的麵癱臉。

他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在呂布那裡喝酒時存在感微弱到無限趨於零,在軍營中內穿鎧甲,外套墨藍細麻罩袍,坐在帳內一樁樁處理瑣事時還像個武將,走出軍帳,站在清晨的陽光下時,看著跟冷冰冰一尊鐵魔像似的,這要是穿越到現代去哪個中學當教導主任,什麼學生敢抽煙打架染黃毛啊!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行了禮,“高將軍,呂將軍派小人來此,可是需要小人同士卒演練劍術?”

高順看了她一眼,“你的劍術,這裡用不上。”

……哈?

“昨夜你與侯成比劍時,雖刻意藏拙,但身形套路我已看明白了。”高順如此說道,“這些士卒學不會,學會了也沒什麼用。”

……這什麼話!自從她來到雒陽城郊,開始吃飯睡覺打流寇以來,她的劍術就從來沒吃過癟好吧?!

但是她不自覺地兩隻眼睛氣得要立起來時,高順又看了她一眼,“你不信?”

他低聲同身邊一名軍校講了些什麼,那名軍校跑開後,鳴鑼聲起,令旗揮動,片刻間幾百名軍士拿了藤牌和長木棍,在演練場上結了個整整齊齊的方陣。

“去取鈍劍來,”這位將軍對她的氣憤臉無動於衷,而是十分嚴肅鄭重地看向她,“下場一試,看爾劍術能破我陷陣營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