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雲山上的修仙者,與人間的道士類似,觀主說,許多年前,她嗅到仙緣後從人間道觀裡麵脫離,上了這山,立觀名為廣雲。
直白點說,人間道士做的是什麼事兒,她們廣雲觀也做什麼事兒。
即驅邪除妖。
值得一提的是,廣雲觀上下四個人都修習過辟穀之術,不靠為百姓驅邪除妖過活,唯有崔長青這個另類時不時動手做飯,山中四季物饒豐富,也能自給自足。
因而位於深山中的廣雲觀遠離人煙,隻在百姓的傳說之中,平時到訪多為山中的生靈。
難得闖入一個帶著妖氣的凡人,崔長青沉吟道:“有意思。”
麋鹿伸長脖子,視線不住地往崔長青手上的菜團子上瞟,“我也覺得很有意思,山中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鬨過了,我們一起把早飯吃了就快點過去看看吧。”
麋鹿的心思明晃晃地擺在麵前,崔長青就算是忽略也難。
她仍自顧自地拿起一個菜團子咬了一口,五臟廟得到滿足的她半眯著眼,遺憾在這個時代她還沒碰上辣椒,不需要辣,香就可以了,加上鹽蔥蒜,熱油一澆,佐以陳醋調成汁水就著菜團子吃才是人間美味。
嘗過其間美味的麋鹿愈發眼饞,喉中無意識中發出獸身未開靈智時才有的嚶嚶聲。
崔長青動作停住,將盤子遞向麋鹿那邊,“想吃?”
麋鹿正要去接,崔長青卻將手收了回來,它撲了個空,幽怨地看著崔長青,犄角耷拉著,終於選擇認輸,“我刷碗。”
現在用的鍋碗瓢盆崔長青雖然改造過,相比於前世的還是笨重許多,刷碗就成了一件苦差事。
長青不樂意乾,打算找人分擔,垂涎她手藝的麋鹿就成了唯一人選。
人類都不喜歡這個差事,更何況一隻獸?
麋鹿端著盤子,一邊狼吞虎咽一邊長籲短歎,它好歹也是鎮山之獸,怎麼就被一個人類拿捏住了。
用過早飯,一人一鹿離開院子,踩著蜿蜒山路,在滿目蒼翠中前往廣雲觀的正門。
說是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何等豪華氣派,其實隻有四五間草屋,裡麵誰的神像都沒供,擺滿了書,是崔長青幼時隨著師姐學習的地方,與她前世見過的道觀比起來稱得上破敗,隻有草屋外題著“廣雲觀”三個字的高大門樓有點氣勢,彰顯這裡並非尋常之地。
即將抵達正門時,化成原形的麋鹿跳上高處一塊巨石,打探一番扭頭對崔長青道:“今早闖入廣雲山的人就是她。”
崔長青腳步不停,繞過巨石,目光穿過纖纖野草,遠遠看見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站在門樓下。
青年也望見了崔長青,走到近前,對方視線掃過跟在她身後的麋鹿,對崔長青行了禮,麵無異色,“姑娘是廣雲觀中的道長嗎?”
按照修行方式來說,她被稱作道長沒有什麼問題。
崔長青回禮,“姑娘是?”
青年鬆了口氣,風塵仆仆的臉上湧出喜色,“傳聞山中有觀,居住著傳說中的修為深厚的道長,我本是不信的,但走投無路,隻好上來看看,誰知真給我尋到了地方。看這裡草木繁茂,無人打理,還以為觀中的道長早已離去。正遺憾這一趟無功而返,沒想到真的等到了人。”
她麵色肅正,又施一禮,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道長,我有事相求。”
“與你身上的妖氣有關?”
“道長能看出來?”
“若無妖氣,你也不會尋到廣雲觀。”
廣雲山位於深山之中,尋常百姓輕易不會來到這裡,是其一;其二,廣雲山設有陣法,阻擋外物,尋常人就算摸到附近也不會找到山的入口。
平時不會有人拜訪,來的也不是一般人。
比如眼前這個與妖有牽扯的青年。
青年語氣驚異,“都說廣雲山上生活著的道長是仙人,竟然不是傳說。”
“算不上仙人,隻是住在這裡罷了。”
說話間,崔長青將青年引到了草屋中。
草屋中央的地上凹下去塊一米見方的坑,坑中全是草木灰,邊緣堆著未燒儘的黑色柴火,有鐵鏈從房梁上落下,垂在坑上方中央,末端懸掛著一個陶壺。
坑的四邊設有蒲團,崔長青示意女子坐在一側,尾隨進來的麋鹿隨意找了個地方窩著。
她坐在另一側,將昨日深埋的火種翻出來,又將未燒儘的柴火鏤空架在上麵,風從門外吹來,火種紅而亮,草木灰紋絲不動,隻聽“嘭”的一聲,劈裡啪啦,突然竄起的火焰舔舐著陶壺。
崔長青起身,走到牆邊靠立的書架上,拿出一個木盒。
“山中茶葉不多,隻有去年秋日采摘的野菊花,明目醒腦,還有開春曬的鬆葉,行氣活血,姑娘喜歡哪個?”
“在山裡好幾天時間才來到這裡,夜間又要警醒野獸,沒怎麼休息,有些疲乏,野菊花就好,多謝道長。”
不多時,茶壺中的水開始沸騰,崔長青將野菊花放進去,稍煮之後盛出,遞給身側的青年,“姑娘有什麼要求,直說無妨,若是能幫上的,崔某定不會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