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哪裡來的人?
麋鹿軟下去的膝蓋重新打直,護在崔長青身前。趙星來抬起手,伸向頸後,站在麋鹿身前。
崔長青從她們二人身後走出。
“不是妖。”
“噗通。”
崔長青低頭一看,麋鹿癱在地上,或許是午後吃了變硬的鍋魁,它的嘴巴此刻還沒緩過來,說話時有點發直,“彆看我,我沒事,我隻是有些累了,才不是因為怕的。”
趙星來神色坦蕩,“麋鹿尊者為了我,走了這麼遠的路,辛苦了。”
麋鹿道:“知道就好。”
亭子很小,二人一鹿將空間占了個七七八八,黑影在她們進來時就站起身,踏上崔長青一行人即將前往的路,一點也不畏懼會說話的麋鹿。
峽穀內光線本就昏暗,亭子內更甚,直到那個黑影走出亭子,趙星來才看清那是一個頭發斑白、身影佝僂的老媼。
趙星來擔憂問道:“老人家,你要往哪裡去?”
老媼不發一言,在石道上健步如飛,三兩下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看得麋鹿瞠目結舌:
“她真的不是妖嗎?”
石道有多難走,她們是清楚的,在從一個石柱跳上另一個石柱時,還要小心即將踏足的石柱是否是完好,有的隻剩下一點殘根,有的上麵生了青苔,稍不注意就會落下去,稱得上鳥道。
此處常年不見天日,與穀底那深不可測的潭水碰撞之後,生出的寒氣濃鬱到足以遏製長青和麋鹿周身靈氣的運轉。她們隻能放棄投機取巧的想法,和趙星來一根一根石柱踏過去。
她們年輕力壯,走起來還要小心翼翼,那老媼竟然如此輕鬆。
崔長青收回視線,“不是。”
“我們繼續上路吧,這裡光線不好,要比外麵黑得早些,我們得快些出去。”
沒有異議。
依舊是趙星來走在最前麵,麋鹿在中間,崔長青走在最後。
趙星來最先發現異樣。
“腳下的路又不一樣了。”
從這裡望向遠處,原本石柱是星星點點嵌在石壁上的,如今卻被人用木板連成一片,蔓延向她們不知道的地方。
麋鹿興奮道:“我們可以不用一個石柱跳上一個石柱了!”
趙星來麵色嚴肅,“還是小心為上,這些木板看起來可以踏足,可為什麼隻鋪到這裡就沒了?或許是妖怪在山下鋪了這麼一條路,隻為了將人引到這裡,一口吞下也說不準。”
崔長青道:“有這個可能。”
二人話沒說完,麋鹿就衝了出去。
崔長青和趙星來隻得搖頭。
二人一鹿成功在日落時下了山,途中有驚無險,麋鹿心有餘悸,“也不知道這麼險要的路,是何人在此處修建的,若是讓我知道,定然不給對方好果子吃。”
“就讓對方吃一些崔師妹你的那些酸果子。”
一扭頭,崔長青和趙星來已經去了遠處,麋鹿連忙跟上,“等等我!”
實際上是趙星來追著崔長青去了遠處,“崔大夫,你怎麼突然走得這麼急?是看見了什麼東西嗎?”
崔長青目光追隨著草叢裡時不時探出頭的小生靈。
毛皮是褐色的,背上有兩道白色的條紋一直延續到比它身體還要大數倍的蓬鬆尾巴上,走兩步,就用那雙寶石般的黑眼看著長青,高舉著手上綠油油的鬆果,又迅速遠去。
給崔長青一種鬥牛的詭異感。
哦,她是牛。
“什麼都沒有看見。”
“真的嗎?”
崔長青越走越快,趙星來幾乎有些跟不上,乾脆留在原地,等著不知何時落在身後的麋鹿。
麋鹿在山上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此刻來到平地上,發軟的腿走不快。
“崔師妹呢?”
“崔大夫在前麵等我們。”
一人一鹿走了沒有多遠,就看見崔長青藉草靠在樹乾上,手上撥弄著一根白花蘆葦,目光注視著身側有膝蓋高的石頭。
走近了才看清,石頭上站著一隻毛茸茸的鬆鼠,靈活的爪子正在掏鬆果的子,又主動咬開堅硬的殼,依依不舍地將鬆仁遞到崔長青手上。
麋鹿:“……”
趙星來:“……”
瞥見一人一鹿,崔長青往嘴裡丟擲的動作停住,麵不改色地伸向她們,“吃嗎?雖然鬆果沒到季節,果仁有點癟,也沒有煮過,吃起來鬆油味很重,可以用來解饞。”
麋鹿走到近前,“確定不是因為你覺得從彆人手裡搶來的東西好吃?”
“我是那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