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驚愕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們這些有修為的人,做的不就是替鬼神傳話的事兒嗎?你隻要把我的事情告訴縣老爺,老爺肯定會為我做主的。你若是不幫我,我又能找誰求救去?”
麋鹿被這刺耳的聲音吵得不舒服,“你們陰魂的事,不是有地府判定嗎?這母女二人應得什麼懲罰,就該得什麼懲罰。”
陰魂又是一抹眼淚,“幾位不知,掌管地府七十二司的東嶽大帝許久都沒有在蒿裡山露過麵,待處理的卷宗堆成了小山高,我等了六年,還是沒有一個結果,也引起了很多陰魂的不滿,他們大鬨蒿裡山時,我趁機跑出來,這才有機會站在仙人你的麵前。”
蒿裡山似乎位於萊州,在大寧的東邊,子母線也延伸向東邊,這幾條線索加上觀中道長說過的話,趙星來似乎有了頭緒。
她分析道:“孫月的陰魂沒有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因為因為東嶽大帝玩忽職守,所以至今被關在地府中,沒有得到安置。”
她現在對神鬼這等聽來荒謬之事,已經習以為常了。
陰魂咬牙切齒接話,近乎咆哮道:“孫月沒死,不然我為何要請求幾位,她們母女二人在世上快活一日,都是在蔑視人間和陰間的律法!而我娘壽數也快儘了,估計活不過今年,沒了她的祭拜,我又沒有被安排轉世,到時就會消散於天地間,就再也沒有人知道我身死的真相了,更報不了仇。”
他神色悲戚。
“所以你們一定要幫我啊!”
藏在崔長青發冠後麵的鬆鼠隻聽到了第一句話,它探出頭,雙眸晶亮,“你說孫月還活著?”
“孫月那個賤丫頭活得好好的!若是在陰間,我又怎麼會不殺了她。”
鬆鼠的大尾巴搖晃個不停,她望向崔長青,又看向趙星來,兩根長長的耳朵興奮得幾乎要扭在一起,“崔仙人,趙仙人,我們快些把這個消息告訴孫大娘!”
陰魂伸長脖子,期期艾艾追問,“那我的事?”
崔長青淡漠如初。
“先前已經告訴過你,你的事與我無關,去找彆人吧。”
他情急之下道:“你們吃了我娘給我的供果!你們這些修仙之人不就是這樣的規矩嗎?吃了彆人的東西,就要幫彆人做事!”
說到最後,眉眼間透著狠色。
供果是什麼東西?
是它們從地上撿的那些果子嗎?
麋鹿和鬆鼠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又心虛地低下頭,不敢說話,它們哪裡知道這麼小的果子裡麵的還有這麼多的門道,崔長青又不肯告訴它們。
先前掉落的果子就在腳下,又大又紅,麋鹿聳聳鼻子,艱難彆過視線的同時,一蹄子將它踢到草叢裡,眼不見心不煩。
明明是果子一直在勾引它!
崔長青長身而立,一隻手負在背後,白袍在夜風中翻飛,聲音與河水一同流向遠方,目光平靜而祥和,越過麵前的陰魂,望向遠處未燃儘的一點星火。
“我沒吃你的供果,誰吃你的供果,你就找誰。”
她抬步,對著攔路的陰魂道:
“借過,我還有事。”
鬆鼠低著頭扒在麋鹿的角上,試圖藏匿自己毛茸茸的軀體。
麋鹿低著頭,身體依舊緊貼著崔長青,崔長青走一步,它就走一步,四肢打得筆直,近乎同手同腳。
嘴裡還殘存著果味的趙星來站在原地,她對孫大娘好感在前,一時間不知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下。
不過這隻是陰魂的一麵之詞,不足以證明孫大娘殺了人。
崔長青走得十分乾脆且不留情,陰魂大怒,寒風驟起,無數的飛灰被卷到空中,吹得趙星來睜不開眼睛,將她準備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再次睜眼,那個紅色的眼睛出現在自己麵前。
“吃了我供果的人,是你?”
應該是。
趙星來麵無懼色,點頭。
“你一個破女娃娃,能幫得了我什麼?不被縣令當成瘋子趕出來是出了怪事兒。嘴真是饞,和孫月那個賤丫頭如出一轍,廢物東西。”
他扭頭看著崔長青逐漸遠去的背影,語氣森森:
“如果我偏要你幫我呢。”
風卷著飛灰化成利刃,直逼崔長青的後心,若是她敢拒絕,必會在眨眼之間刺穿她的軀體!
崔長青恍若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逼近,頭也沒回。
“不幫。”
淡漠又生硬的兩個字砸在臉上,不僅化解了陰魂的所有攻擊,還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
身體驟然膨大至先前數倍,眼珠子從眶中掉了出來,垂在臉上,上麵纏著幾縷濕噠噠的水草,腥臭氣鋪麵而來,聞著直令人作嘔。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幾人。
“既然此生無法光明正大為自己報仇雪恨,又即將消亡無法轉世,我又何必守著陰司不得傷人的規矩?!不如就先殺了你們,再去殺了孫大娘母女!”
簌簌簌——
話音剛落,無數的水草從河底伸出,落在後麵的趙星來連劍都未來得及拔出,就被捆得結結實實,拖著就往河底去。
變故不過是轉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