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恍然,“原來是你們。”
趙星來又道:“多虧了您修建的那一條路,我和崔大夫才能從山的翻過這座山,撞見請求我們的小仙人,從而得知孫月姑娘的下落。”
“她真的還活著?”
“活著。”
“她現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趙星來坦然道,“不過崔大夫算出,孫月姑娘在東邊方向,我們這一路前往京城,也是趕往東方,路上若是見了,必會告知她您的消息。
“若是到了京城也沒有找到她,我家中還有一些人脈,必會幫您探聽到孫月姑娘的消息,讓她回家一趟。
“孫大娘放心。”
孫大娘一時間不知是哭還是笑,最後她抹了一把眼角,顫抖著的聲音連說了幾句好,“你們真是我和月月的貴人啊,多虧了你們,不然我和月月母女二人就要真的生離死彆、陰陽兩隔了。”
說著就要跪下。
趙星來在她跪下之前連忙阻止。
“老人家,這可使不得,不過是隨手之事。”
崔長青一動不動,望著重新搖擺尾巴的鬆鼠,眉眼在熹微的晨光裡,看來竟有幾分柔和。
“不是我們幫的你,是它幫了你,也是孫大娘你幫了自己。”
孫大娘如夢初醒,望向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小鬆鼠,“小仙人,也謝謝你當初救了我一命,給我點明了方向。”
“不是的。”鬆鼠從未被如此鄭重地感謝過,它連忙擺手,受寵若驚,“當初那句話隻是我隨口一說,卻害得你三年來每日早出晚歸,風雨不止。”
“我做的這些根本補償不了你的萬分之一。”
它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一不留神竟然向後摔去,油亮的毛發上沾滿了灰塵,粉色的牽牛花帽也滾到了一邊。
崔長青歎了口氣,蹲下身,替它除去身上的灰塵,替它撿起帽子重新戴在頭上。
“仙人,我……”
帽子下麵的黑色眼睛裡寫滿了惶恐。
崔長青對上它的眼睛,語氣平靜無波,“若不是你的一句話,孫大娘不會活到今天,更不會在三年間早出晚歸地鋪路;若不是孫大娘鋪上了路,我們一行人不可能在天黑前就翻過山,你也就來不及趕在中元節之前遇見我們。”
這個時機很妙。
機在天地,亦在人心。
鬆鼠還是不安,“可我隻是……”
麋鹿低頭,舔了一下它,口吐人言,“但孫大娘如今還活著你功不可沒,早一點晚一點,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趙星來也蹲下,二人一鹿將它包圍在中間,“麋鹿尊者說的沒有錯,在這件事上,小仙人你是最大功臣。”
鬆鼠寶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或許是找到了主心骨,孫大娘聲音不再如之前那麼飄忽,她道:“真的,謝謝你小仙人,昔日我和月月推倒了你的房子,你卻不計前嫌來救我們。”
鬆鼠大尾巴迅速搖了兩下又放緩,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已經報複過了……”
孫大娘突然敲了一下頭,打斷了鬆鼠的話,“瞧我,真是人老了糊塗了,怎麼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你們肯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弄點飯吃。”
幾人也正好饑腸轆轆,也就沒有推脫。
見孫大娘轉身要把桌子上的菜撤下去,趙星來連忙起身阻攔,“孫大娘,不用多忙,我們就吃這些。”
“那怎麼能行?”
“我們不講究這些。”
經過一番拉扯,孫大娘選擇認輸,“那我去給你們把這些菜熱熱,隔了夜的,吃著鬨肚子。”
“星來謝過孫大娘。”
幾人在屋子內找了位置落座,鬆鼠撥弄著窗戶上的一枝乾花,不經意間對上崔長青一直注視著它的雙眼。
“仙人,有什麼吩咐?”
“昨日和你說過的事,你考慮的如何?”
“我不記得了。”
“用完這頓早飯,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前往京城,你可要與我們同行。途中,我會什麼,就教給你什麼,你學或者不想學,都隨你。”
鬆鼠略有遲疑。
“若是不想和我一起四處奔波,廣雲山有和你一樣的小妖怪,你可以去那裡。”
麋鹿眼睛半眯,看崔長青的表情如同看誘騙孩子的拐子。
良久,鬆鼠再次看向崔長青,不躲不閃。
“抱歉仙人,我想留下。”
“若是孫月還在孫大娘身邊,我會和你一起離開,我知道和你同行,肯定能長很多見識,學到很多本領,可是這麼一來,孫大娘豈不是太孤單了嗎?你有麋鹿仙人和趙仙人一路同行,孫大娘目前隻有我一個鄰居。”
崔長青微怔,目光中夾雜著些許微不可聞的遺憾。
“也好。”
極輕的兩個字,似是一聲歎息。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求仙人。”
“你說。”
鬆鼠跳下窗戶,爬上崔長青的膝頭,眸光清澈,聲音真誠,“百餘裡鳥道上的每根木頭,都是孫大娘在林子裡精挑細選,伐下晾乾,又辛辛苦苦抗上去的。不懼酷暑,不畏嚴寒,不怕艱險,三年來從未停歇,傾注著孫大娘的所有心血和思念,隻為孫月姑娘有朝一日能從上麵踏過。”
“若是仙人遇見了孫月姑娘,請告訴她,歸來時,一定不要忘記這條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