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火樹銀花十裡開,紛紛燦爛如星隕,星河璀璨,耀眼的花束於銀河中盛放,熱烈絢麗,如身披銀火的神女,歌頌吟詠這盛世。
行人遊客紛紛駐足,仰頭欣賞讚頌煙火美景,十裡煙火,今夜的金城儼然是一座不夜城。
本熱鬨的石橋上,因觀賞煙火視野不佳,這會兒人流儘散。
微風拂過,柳梢浮動,璃水河緩緩流淌,河上偶飄過一葉輕舟。
在這燈火闌珊處,石橋上緩步走來一清瘦頎長人影。
一襲玄衣華服,金絲勾勒的海棠花大片大片地怒放,廣袖寬袍,袖口暗布銀白雲紋,外罩鴉青色暗紋披風,麵料柔軟輕盈,一看就知其昂貴。
墨玉的長發半束,容貌昳麗穠豔,眼型精致狹長,尾端自帶一抹暗紅,膚色雪白,在這濃稠的夜色裡,光華灼人如散發幽冷的白玉。
星星點點的銀色星火於空中打著旋,落入一雙沉著萬千星辰的眸中,那樣一雙眼,隻令人驚歎造物主的偏頗。
長長如蝶翼的睫羽微掀,幽深卻又清澈的眸中似揉碎了漫天星辰。
一望,便跌入了星辰夢境。
他貌若謫仙,卻是疏離冷淡的,淩厲華貴的氣質衝淡了容貌本身的豔色。
第一眼見到他,隻會驚歎於他天上人般的清貴,從心底湧出的自慚形穢,令人不敢多視其顏,直視其眼。
他於石橋中央駐足,黑黢黢的眸子隻是略微望了一眼空中絢爛,餘下便是默默看著觀景的人群。
這裡地勢較高,很容易便將地麵風景一覽到底。
驚歎的,歡呼的,抱著孩子的婦人把手舉高,熱戀的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處,呦嗬的商販,遠處花船畫舫的熱鬨……
未散的星火在他雪白的皮膚上鍍上溫暖的金光,宛若仙人落入了紅塵。
就在這時,一個拳頭大的黑影從某個方向掠出,直直朝著謫仙公子而去。
璃慕隨手一接,待看清手中之物,微微愣了愣神。
手中是一條團起來的七彩銀繩,襯得白玉的手越發清臒。
璃慕轉身,他站在高處,低頭看向橋沿。
那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姑娘,身著霞色煙羅紗裙逶迤席地,外披白色流螢輕紗,腰身極細,清瘦得仿若經受不了烈風。
發上隻有一根暗紅色發帶在發尾緊緊係住,過長的發帶垂至足間,耳間墜著一對流蘇連結桃色晶瑩桃瓣墜,隨著動作一晃一蕩,夜色下幽幽地散發著暗光。
十裡煙火在她身後綻放,煙火璀璨不及她桃花眼中氤氳的笑意。
容貌極其明豔,其豔若霞映澄塘,曦升朝霞。
她臉上帶著笑,沒有尋常女子的嬌羞,神態間的傲然,像極了皇室的公主。
璃慕一時也想不到哪個國家的公主這般模樣,他與她四目相對,那姑娘隻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絲毫沒有走過來的意思。
一曲煙火終了,四周人流開始湧動,漸漸往石橋邊擴散了。他已經可可以聽見百姓的交談聲。
璃慕隨手扯開銀繩,走到那姑娘麵前,輕牽起她的右手,隔著一層衣料,鬆鬆地給她綁上銀繩,她的手腕很細,綁完還剩一大截的銀絲隨著柔荑垂下,在霞色煙裙上似淌過一條銀河。
他的手很冰,沒用多久就係好銀繩,花諾看著咫尺之間的絕色美人,出神想起鏡華曾說過的一句話:
“去凡界啊,那就去北璃國,北璃的花火勝過南玥的琴曲,東洛的霞光和西泠的煙雨不如北璃的美人,見之可忘天上人間……”
她那時回諷:“真當北璃的美人是什麼仙家名釀,還見之可望天上人間。”
他那話簡直牛頭不對馬嘴,最後還說了句什麼?花諾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
“總之你得去一趟北璃,你身上有凡界的因果……”
直到這手離開,花諾才回過神,哎?說到底,她為什麼會出神這麼久。
花諾看著男子離開漸行漸遠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銀繩。
北璃國這是什麼風俗,似乎跟她想的不一樣。
她剛剛在街上看到好幾對男女都是這樣扔,又想到南玥國給美人拋花的傳統,下意識以為凡界的習俗都差不多,就買了七彩銀繩。
畢竟她在南玥國時,在大街上也給美人們扔過花。
那時,美人收到花,都會掩嘴羞澀一笑,又是一番彆樣的風景……
想到這,花諾抬手看了看這七彩花結,紮得是挺好看,可是,這是什麼意思?
一路上她看到的都未曾如此這般。
這處人流多了起來,花諾也不能久留此地了。
“恩人,可算找到您了,都怨老夫年歲漸高……還得感謝您救了我們家少爺……我們家老爺邀您丞相府一聚。”
花諾自動過濾掉那些客氣套話,最後一句讓她心神微動。
“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