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教了悟空之後,本以為他識破機關,便該停手,不料他轉身又重新拿起鋼斧劈柴,心下好生不解,悟空卻笑道:“師姐也不須問。我自有道理。”
黛玉便曉得他是要生事,隻是沒想到他這等報複心切,忍不住微微瞪了他一眼。因是不願沾染,隻得趕緊避開,又好氣又好笑的走了。
過不了幾日,黛玉照例去祖師處,穿庭過院之時,忽聽得兩人在互相問候,聲音甚是耳熟,原來是祖師座下的青鬆白鶴二道童。
黛玉本沒當回事,就聽白鶴道:“兄弟幾天不見,怎麼一臉興衝衝的,是要往哪裡去?可是有什麼好事?”
青鬆道:“我新得了一些冰蠶絲,正想與楊師兄置換些東西哩。”
白鶴笑道:“我勸你還是緩一緩,過些日子再去的好,省得觸人黴頭,自討沒趣。”
青鬆奇道:“此話怎講?”
白鶴道:“虧你還在老爺跟前領了管事的職,前日裡那麼大動靜也不知道?”
青鬆連忙告罪,道:“不是我兩耳不聞窗外事,實則日前領了老爺法旨,與他舊友處送拜貼,昨日才剛剛回返。”
黛玉聞言,知道兩人要說些隱私之事,正要悄悄離開,沒想到那白鶴已笑道:“也沒什麼,就是那孫悟空與楊師兄做了一場,搶了他的寶貝法衣不說,還將他素日珍藏的那些全都燒了個乾淨!”
黛玉心中一跳,不自覺停下腳步,側耳凝神,聽那青鬆驚訝道:“這猴子!怎敢做這種強盜行徑?就不怕楊師兄告到老爺跟前怪罪麼!”
白鶴仿佛不以為然,微哂道:“那也要看楊師兄敢是不敢哩!這事憑誰說,也是他一萬個沒理。”
青鬆笑道:“不想你倒有些兒急公好義,想是楊師兄又欺負人了?”
白鶴微微冷笑,道:“我就是看不慣他自恃入門早、資曆深,整日裡目無餘子,又好說些‘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也配求道’的話!照他這樣說來,你我都隻配與他提鞋罷了!”
青鬆不由得失笑,道:“你與這等人計較什麼?他原是生具惡根,素孽深重,老爺收他,不過為著些前世的香火情,憐他累世修行不易,又有些人定勝天的殷切之念,盼他能以虔心毅力戰勝魔頭。
“哪想到他靈性已昧,又不知自省,若一直這般執迷不悟,早晚連這一線生機也要斷送。倒是那孫悟空,雖也是異類,資質稟賦卻是前所未見,隻怕將來成就不小呢。”
黛玉聽得暗暗點頭,這也正是她與眾同門俱不深交的原因。素日裡她冷眼旁觀,總覺得一眾同門秉性根器相差甚大,人品也良莠不齊,祖師卻一體收錄為弟子,當時十分不解,現在才知道其中自有深意。這正是應了那句“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古話,心念及此,無形中又自添了一層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