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離 終其一生,再無相逢的可能。(1 / 2)

安安是很聽話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近似無理的要求。

許遠汀心中一凜,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她在手機軟件上叫了車,在去福利院的途中,大致理清了事件原委。

事情要從幾天前說起。

幾天前,一對好心夫婦來到福利院,提出收養安安。

用陳媽媽的話講,那對夫婦瞧著就很麵善,且家境殷實,安安若是跟了他們,以後斷然不會吃苦。

可就在昨天,突然又有一對夫婦找上門,並聲稱他們是安安的親生父母,要來領走女兒。

陳媽媽自然不能聽信他們的一麵之詞,雙方商討之後,決定做親子鑒定。

“鑒定結果在今天上午出來了,那對夫婦沒有撒謊,確實是安安的親生父母。我向另一戶人家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他們表示希望孩子與親生父母團聚,放棄收養安安。”

“安安的親生父母……算了,我不好評價。”陳媽媽一聲歎息,“總之,他們似乎很趕時間,今天晚上就要帶安安回家。”

兩輛出租車一前一後在福利院門口停下。陳媽媽早已等候多時,一見許遠汀和時奕,連忙迎上來:“麻煩兩位老師了,大老遠的跑過來。”

安安在這裡待了九年,和陳媽媽的感情不可謂不深,聽出她話音裡的哭腔,許遠汀攙了她一把,又輕拍下她的背。

時奕也頷首:“不麻煩。”

“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誰能想到說走就要走呢?我問她走之前還有什麼心願沒實現,她說,想再見許姐姐和時哥哥一麵。”

陳媽媽邊引兩人往裡走,邊說道:“她父母都是農民,估計很是重男輕女,當初才把她扔下。如今不知道又是因為什麼想起了這個女兒,發了瘋似的要把她領回去。這樣的人真是枉為父母,安安真是命苦啊……”

三人走進活動室,一眼就看見縮在牆角的安安。小姑娘盤腿坐在地麵上,低著頭,用手肘敲著膝蓋,一下又一下。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動物,乖乖待在原處,等著媽媽領她回家。

她的媽媽來了,可是,又好像永遠都不會來了。

安安抬起頭,怔怔地向門口望了幾秒,然後迅速起身,衝進了陳媽媽的懷裡:“陳媽媽……媽媽。”

放開陳媽媽後,她又鑽進了許遠汀的懷裡:“許姐姐,我好想你。”

許遠汀拍了拍她的頭,小姑娘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聲音也變得甕甕的:“許姐姐,時哥哥,以後我們再也不能一起玩了。”

陳媽媽似乎不忍,將門輕輕掩上,自己一個人退了出去。屋中頓時隻剩下許遠汀、時奕和安安三個人。

除了安安的抽泣聲,一時之間,室內不再有其它聲響。

許遠汀心有戚戚焉,這會兒,她隻恨自己沒有達到收養條件,否則就是鬨上法院,她也一定要爭取到安安的撫養權,不忍受這種彆離之苦。

是了,彆離。

這個詞對於一個九歲的小姑娘來說是如此遙遠,又是如此殘忍。

她要離開自己長大的地方、離開自己熟悉的長輩和夥伴,隻因為那兩個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可是又能如何呢?她彆無選擇啊。

安安的哭泣聲漸漸止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輕柔的歌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福利院的小朋友們結伴出現在門口,唱起了李叔同的《送彆》。

這是時奕曾經教給孩子們的歌,如同那次一樣,他用手打著拍子,輕聲吟唱起來。

仿佛一語成讖。

一曲畢,安安止住眼淚,聲音脆生生地同大家道彆。

許遠汀受到感染,脫口而出:“我以後會常去看你的。”

時奕附和:“我也是。”

他的聲音比以往更加低沉,莫名含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聚散終有時,隻是沒想到,彆離總是來的這樣猝不及防。

從福利院回學校的路上,兩人都異常沉默,仿佛又如初見那般,成為了恰好共度旅途的陌生人。

直到這時,許遠汀才開始正視一些事情。比如,她和時奕,在不久的將來,也許也要麵臨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