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誌他爹!”祁濟趕緊朝那頭吼道,
“你快過來一下。”
“咋了?”那漢子問。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祁濟隻好自己往馬大誌爹那邊跑去,阡陌泥濘陡斜,天又已經見黑,他腳尖踹到一塊石子兒,腳踝一扭,眼看就跟著要跌到田裡,還是張清約拉了一把他。
“……”祁濟橫了他一眼,扯過袖子,實在說不出謝謝,轉身一瘸一拐朝馬大誌他爹走去。
漢子健步如飛跑過來,黝黑的臉上滿是疑惑:“你是他們說的學堂的先生嗎?我家馬大誌不是在你這兒玩兒麼?”
“你家孩子和我兩個學生一起跑出村子去外麵玩兒了。”祁濟簡額明要,
“我也正在找他們。”
“個龜兒子的,就喜歡到處瘋跑。”漢子罵了一句,見祁濟焦急,又寬慰道,
“先生你放寬心,我家娃認路本事很強的,肯定一會兒就帶他們回來了。”
“等等!”祁濟一把抓住漢子,他又不好解釋他能看到自己學生血條在掉血,隻能旁敲側擊,
“我聽說,他們去的是什麼鬼屋玩兒,所以我擔心……你可知道那鬼屋在哪兒麼?”
“鬼屋?啥鬼屋?空房子麼……”漢子仔細思考後一皺眉,
“難不成是後山孔獵戶老屋?哎呀,那兒有啥好耍麼。”
“那老屋怎麼走?孔獵戶何在?他屋附近可有設陷阱?”祁濟一聽是獵戶,立即聯想小孩兒可能是遭遇獵人埋伏的陷
阱,
“萬一孩子們被陷阱困住受傷怎麼辦?”
“不得哦?”漢子一頓,麵色不再輕鬆,指向一個方向,說著領路,
“……那邊走,我帶路。”
祁濟:“等一下,我先回去安排一下我其他學生。”說罷,他疾奔回小竹屋,召集回附近所有玩耍的孩子,一一清點人頭數。
將孩子們都關回竹屋,祁濟馬不停蹄跟著馬大誌他爹找孩子去。
“孔獵戶上前年進山打獵就再也沒回來過了,多半是在深山裡頭遭大蟲吃了。他一個老光棍兒,跟我們年輕一輩都不太熟,確實不知道他那老屋周圍有沒得放陷阱,我們平時又不往他那兒去。”漢子邊走邊說,自己這會兒分析起來才麵露焦急,
“哎呀,個龜兒子的,一天到晚儘給我添堵……”
“小孩子對世界好奇是天性。”祁濟聽漢子罵得越來越越難聽,遂解釋一句,然後又回首去看了眼張清約。
祁濟希望看見張清約反思,或者稍微嚴肅點的神色,奈何張清約依舊那副悠哉的討打模樣,見祁濟眼神看過來,立刻衝他拋了個媚眼,祁濟嘴角一撇,回過頭不理張清約。
漢子一聽祁濟居然為龜兒子說話,更是氣道:“哼,天性,鬼性哦,也不曉得懂點兒事,老子天天起早貪黑種地,現在還要費力去請他大少爺回家……”
祁濟咬嘴,不再多言,心裡亦是憋悶得緊,他除了生張清約的氣,也很自責,他明明沒這莊稼漢那麼忙,要乾那麼多體力活,卻還是把孩子看丟了。
走到村裡的屋舍集中處,此時家家戶戶窗口都透出昏暗的燈光,蛙鳴犬吠,一片溫馨平和。
漢子走到一戶家門外梆梆敲門,大聲喊著女人的名字,那應該是他媳婦,年輕的農婦一手抱幼兒,一手拉開門,亦是大聲抱怨道:“怎麼現在才曉得回來?又在外麵耍啥麼?”說完她注意到漢子身後的祁濟和張清約,立刻有些羞澀,小聲問,
“來客人啦?這不是今天村口那個戲班學堂的先生?”
漢子將背上的鋤頭卸下放在門後,又取下草帽遞給農婦:“哼!耍個屁,還不是你兒子惹禍,帶起人家學生在外麵到處跑,現在都還沒歸。我馬上帶他們去找娃兒,你拿個火把出來。”
農婦趕緊回屋放下幼兒,取了火把出來,擔憂地守在門口望著火光遠去的。
祁濟一路跟在漢子身後,沒一會兒他們走出地麵平坦的農耕區,開始翻山越嶺,漢子在大斜坡路麵上走得如履平地,祁濟跟得氣喘籲籲,深一腳淺一腳,幾次都差點兒踩空滾下山坡。
拉開一段距離,漢子不耐煩地回頭道:“你倆要不在這兒等著吧?我去把他們帶回來。”
“沒事,快走。”祁濟擺手,堅持跟過去。
在漢子看來就一座小山包,去山後邊連出村都算不上,但祁濟走這幾裡路腿肚子都走打顫了,好不容易終於到了,月光下影影綽綽能看見山腳有間孤零零的小木屋。
漢子過去推開門,裡頭已經雜草叢生,更壞的是絲毫不見近期有人來活動過的痕跡。
“哎呀,奇了怪了?難道不在這邊麼?”漢子伸著火把在那一眼能看完的小屋裡掃了兩下,確認裡麵沒人後,在附近來回走動並高聲呼喊兒子,
“馬大誌!你在不在?馬大誌!”
祁濟臉色也愈發凝重,他原本以為最壞也不過是帶著傷殘的孩子回去躺躺醫療床,哪想到爬了小半個時辰山跟過來,現在居然連個人影子都沒找到。
“馬大哥,孩子們應該沒有來過這裡玩兒,這屋子裡壓根兒沒有他們來過的痕跡。”祁濟過去拉住漢子的胳膊勸道。
“哎呀!到底還能跑哪兒去麼?龜兒子哦,真是要急死老子!回去看我不把他腿打斷。”漢子又急又氣,原地跳了兩下,說罷也不再招呼祁濟和張清約,自個兒悶著頭舉起火把健步如飛往村裡趕,心裡祈禱著等回去了,龜兒子已經在家等著了。
祁濟落在後麵也不好喊漢子等自己,他歎了口氣,不情不願看向了金大腿,開口道:“清約兄,麻煩你了。”
張清約笑眯眯拿出符紙輕輕一揮,明亮的火球聚攏一團,火光映襯下,他的笑容愈發燦爛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