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岑少望坐著休息的地方,此時空空如也。
羋晦走到岑少望坐過地方摸了摸,葉堆上沒有溫度,她起身看向林深幽暗處,向前走了兩步,樹木與黑暗凝成一團,難辨你我。
朔君道:“手電。”
羋晦一回頭,便感覺到一個東西被丟了過來,她伸手接住,按亮了開關,叫道:“岑少望。”
打著手電向遠處掃,隻掃出一道道姿態各異的蒼白樹影子。
朔君回身走到郎星弦邊上蹲下,聳了聳她的肩,沒有反應。
朔君叫道:“郎星弦。”
聳動變成了拍打。
“郎星弦,醒醒。”
郎星弦囈語了兩句,又沒了動靜。
朔君歎了口氣,抓著郎星弦的手腕,將她的右胳膊略抬起了些,另一手和郎星弦的手以虎口相扣,拇指指腹抵在了郎星弦的合穀穴,一施勁,按了下去。
郎星弦立時被痛醒,叫著從昏睡中掙了出來,幾乎是條件反射,另一隻自由的手衝著這叫自己疼痛的根源就揮了過來。
朔君耳聽得風動,在暗裡一抬手把另一隻手也擒住了,說道:“是我。”
郎星弦從夢裡疼醒,本來火就大,一聽到朔君的聲音,邪火直冒,心想:好呀,這金杖都還沒見著呢,就急著撕破臉,趁我睡著偷襲我!
兩手受製,她也不安生,身子直撞,張了嘴露一口白牙,氣勢洶洶衝那身影咬過去。
朔君撒手不可謂不快,撇下郎星弦手腕,左手一挽,掌心向上一托,掌根頂在郎星弦下巴頦,把人托得不得不昂頭,嘴也不得不合上。
郎星弦被迫噎了口冷空氣,瞪著眼睛看那道身影,得了自由的手正要揍人。
“岑少望不見了。”
郎星弦一愣,停了手。
朔君這才收回手來:“我們剛才都陷入到昏睡中,我和羋晦驚醒過來,已經不見了她,羋晦在附近找她,我來叫你,叫不醒你,隻有按你穴位,讓你醒轉。”
朔君又將右手遞了過去:“你若不忿,可以還回來。”
郎星弦聽明白了原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樹葉,沉聲道:“我沒那麼無理取鬨。”
羋晦轉了回來,光亮打在兩人身上:“沒有在附近找到她。”
郎星弦說道:“圓寶很乖覺,不會自己亂跑,肯定是在我們睡著之後發生了什麼。”
羋晦說道:“但這附近也沒有掙紮拖拽的痕跡。”
“彆擔心。”郎星弦一麵說,一麵從背包的內囊裡抽出一根香:“要是你倆走丟了,可能有些麻煩,就她走丟了,我不擔心,我有辦法找到她......”
郎星弦向羋晦要來了火源,點燃了這一炷問路香。
羋晦說道:“你在她身上綁了紅線銅錢?”
要說這紅線銅錢,是采參人常用的東西,有些采參人找到了人參,就在它身上綁上紅線銅錢,說是人參有靈,被發現了就跑,綁著它,它就跑不動了,實則隻是做個標記,下次好來尋。
這一炷香問路香,隻會朝著紅線銅錢飄,好似這紅線銅錢上有引力在吸它,在千米之內都能有效。
郎星弦就是未雨綢繆,怕再來個麥亦笙將岑少望騙走了,才叫岑少望戴上了這東西。
現在看來,是算對了。
羋晦道:“你不如在她身上裝個定位器。”
郎星弦倒真想了一想:“倒也是個辦法,定位器在長距離中好使,但是進了沒信號的地方麻煩。”
羋晦:“......”
問路香上一線白煙升起,往上飄了一個指頭高的距離,便像是被風吹得偏了向,穿過眾人,向著一個方向飄去。
“走!”
郎星弦提起背包,羋晦打著燈,朔君殿後,跟著那一線白煙往前走。
那煙氣似飄飛在空中的一縷蛛絲,兩側的樹影一如先前,深處仍未有什麼不尋常的動靜,樹林裡靜謐幽深如初,但此刻這靜謐卻更顯反常。
三人不敢放鬆,時刻警惕著周圍,由此而感到時間的流逝慢,仿佛過了半個小時,其實她們往前隻走了八分鐘便停下了。
“她在那!”
在眾人前方是一株大樹,樹身高壯,枝上生枝再生枝,那向四麵伸展的枝杈在上空成就一片繁雜壯麗的線形圖畫。眾人毫不懷疑這株樹是這林子裡的樹王——若是它沒枯死的話。
這怕是整座常青林裡唯一一株枯樹,光禿樹乾沒有一片葉子,樹下卻鋪了一層葉毯。
那葉毯之上,躺著一個人影。
羋晦走在最前麵,手中的光亮打在那人身上,正是岑少望。
她走到她身邊,想去碰她,身子還沒彎下去,手指先蜷了回來,往後退了幾步,讓朔君和郎星弦過去了。
朔君餘光瞟了她一眼,郎星弦已經在岑少望身邊蹲下,一碰到岑少望身體,便覺得滾燙異常,急道:“她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