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環太老舊,畫質模糊,不明生物又處於動態的跳躍狀態,因此留在畫麵中的隻是一個模糊的黑色影子,很長,張牙舞爪,有些猙獰,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反正不是老鼠。
影像到此為止,手環自動關機,畫麵一片漆黑。
白芨看完了全部錄像,一邊思索著一邊往回走,她現在確定了兩件事,房間裡確實有不明生物;它還喝了自己的水,浪費掉一個五塊錢的杯子。
無論是出於安全,還是為了要賠償,她今晚都要把這不明生物找出來。
回住處的時候,白芨再次看見了女鄰居,她的頭發亂糟糟,格子睡衣因為汗水緊緊貼在後背,比昨天的情況看上去還要糟糕。
她正在和人吵架。
“你們晚上走路能不能小聲一點。”
“晚上上廁所都不行?而且你怎麼知道是我們在走路,三樓還有人上夜班,你怎麼不去找他?”
“可是我白天也聽見了走路的聲音,就是你們這裡,咚咚咚的。”
“彆冤枉人,我們白天都在上班,這房子建築質量這麼差,你聽著像是從天花板傳來的聲音不一定來自我們,可能是樓下,樓頂,又或者是隔壁。”
無辜路過的隔壁鄰居白芨莫名卷入爭吵。
她從手環中也聽見了震動,可那不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然而白芨沒有說話,她看著女鄰居的後背,在布滿汗漬的睡衣外麵,一大團白色的絲線鼓鼓囊囊,就像是破掉的洋娃娃,從開線處滾落出來。
這是白芨見過最多的絲線。
現在明明才三月,遠談不上炎熱,女鄰居卻穿著單薄,大汗淋漓,她好困,也好累,卻完全睡不著,閉上眼就能聽見各種噪音在耳邊瘋狂地響。
樓上走路的聲音,底下搬椅子的聲音,隔壁傳來的咳嗽,街邊風吹樹葉的聲音……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噪音源。
“彆吵了,我隻是想睡一覺而已,求求你們,晚上走路輕一點,我能聽見,我全部都能聽見。”女鄰居在爭吵中落了下風,她太虛弱,無論是吵架還是打架沒有一樣占優勢,因此隻能頹敗地認輸,再次哀求,“求求你們,小聲一點,我真的隻想睡覺。”
“神經病,誰不是在這樣的房間裡睡覺,你自己神經衰弱就不要怪彆人,你要求高就去住獨棟小院唄。”
男人砰地關上了門,聲音太大,將門頂的牆灰都震落一地。
*
回到家後,白芨自覺脫下了鞋子,光腳走路,她挺同情女人的,這房子確實很吵,又小又破,建築質量還差,和鴿籠差不多,密密麻麻住滿了人。
白芨睡得著是因為年輕,而且累了一天後,回家後完全懶得動彈,沾到床倒頭就睡。
但今天她睡不著了。
零點熄燈後,房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白芨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著自己。
是那個不明生物嗎?還是自己過度緊張的幻覺?
她從枕頭邊摸出手電筒,照向前方,床尾的影子在光中飛快跳下,留下一道黑色殘影。
原來不是幻覺。
白芨估量了下不明生物跳起時床板的震動頻率,感覺那東西體重不輕,要麼大,要麼胖,要麼兩者都占,但是跳起來又那麼輕盈,輕輕鬆鬆躍出三四米,以至於到現在為止,白芨都沒有看清它的樣子。
大,彈跳力強,能夠出現在城市中,喜歡從寬口杯子中舔水喝。
在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後,白芨隻想到一個答案。
——貓。
她從來沒有見過貓,隻在寵物手冊上了解過,貓的性格分為多種,有些貓很怕生人,習慣呆在家中,出門就會應激。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那麼她是遇見了一隻流落在外的社恐貓嗎?
或許是從城中心跑出來的,又或者是被誰丟棄的。
沒有身份牌的寵物會被汙染防治中心清理掉。
如果它被白芨嚇到貿然跑出去,很難說接下來的命運會怎麼樣。
一想到這裡,白芨立刻關掉手電筒,小心下了床,蹲在地板上,朝著黑暗伸出了手,“喵喵?”
沒有回應。
想想也是,一隻特意躲著人的貓又怎麼會被輕易哄出來。
白芨在衣兜裡摸了摸,什麼吃的都沒有,有些員工會在食堂偷偷帶吃的回家,隻要不過分,管理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白芨沒這麼做過,主要是她家裡沒人,帶吃的回來也隻是浪費。
所以現在麵對小貓兩手空空,連個誘餌都沒有。
想到自己寫了四年的申請,也沒有排上寵物名額,而現在一隻流浪貓主動出現在家裡,很難不說這是命運的獎勵。
或許是因為自己連續五年全勤的原因,哦,不對,在前天,自己的全勤被壞掉的地鐵打破了。
對著空氣喵喵叫了一陣後,白芨終於放棄哄騙小貓的念頭,縮回了床上。
她倒不急於這一時,反正還有得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