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將離道：“剛染病不久的患者，內臟處在腐化初期，可以更直觀的判斷腐化現象是從什麼臟器開始的。”

“剛染病不久……”江映雪眼神空洞，喃喃重複著。

池將離：“活體解剖有傷天和，但不做，解藥推遲問世，死的人更多。”

江映雪沉默良久，問出了一個很傻的問題：“解剖完，人還能活嗎？”

池將離默默看了眼滿屋子被她挖心挖腦，掏肝掏肺的屍體，沒有說話。

江映雪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子，池將離重拾刀械，繼續埋頭研究。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如風突然找來，被守門的士兵攔在外麵。

許如風：“我是池醫仙的朋友，我們一道來的，不用攔我。”

士兵們不為所動。

許如風急了，對裡麵喊道：“阿離，是我，你和他們說一聲，讓我進去。”

池將離下刀的手頓了頓，道：“你彆進來，有什麼事在外麵說。”

許如風不解：“你究竟在裡麵乾什麼？連我也不能看？”

“看了對你不好，你找我有什麼事？”說這話時，池將離頭也沒抬，雙手在一灘濃稠的血水中撥弄，專心致誌。

許如風：“你和小雪說什麼了？她從你這兒回去後就開始不說話，連飯也不吃了。”

“正常，你進了我這兒也吃不下飯。”說著，池將離扔了個小藥瓶出去：“最後一瓶回靈丹，你們拿去分了。”

許如風接過藥瓶，有些擔憂道：“那你呢？”

池將離：“不用管我，我還有彆的。”

許如風不疑有他：“那行，我馬上給小雪送去，她一直不吃不喝，也不休息，我真怕她累倒了。”

許如風走了沒一會兒，帳篷外又響起了腳步聲，同樣被士兵攔在了門外。

林君漸：“是我。”

池將離低頭看了眼滿身血汙的自己，不情不願道：“你可以不進來嗎？”

林君漸：“不可以。”

池將離歎了口氣：“算了，你進來吧。”

林君漸掀開簾子，池將離正麵不改色地處理一副新剔出來的骷髏架子，膿血、腐肉、人皮、殘肢充斥著整個空間，饒是林君漸見多識廣，還是被眼前血腥的場麵給鎮住了。

池將離停下手上的活向他解釋：“你不要誤會，這是醫學的一部分，這樣做可以更快更準確地分析出閻王令的病理變化。”

林君漸咽了下喉嚨：“懂了，非常時期，可以用些非常手段。”

池將離點頭，繼續處理骷髏，沒話找話道：“你這幾天乾啥呢？”

林君漸：“收屍。”

池將離：“......”

林君漸：“你把藥全給了許如風，自己吃什麼？”

池將離不在意道：“我的修為比他們高，比他們能抗。”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說著，林君漸伸出手掌貼上她的後背，稍一用力，將自己的靈力灌進她的身體。

池將離感覺到一股暖意如涓涓流水從他掌心傳進周身靈脈，疲乏的感覺頓時消散了許多。

池將離鬆了鬆胳膊：“呼～舒服多了！林君漸，你真好。”

林君漸：“好了就趕緊乾活兒，彆偷懶。”

池將離：“……”

-

春光不識人間苦，自顧自燦爛。

江映雪站在天元城牆上往下看，看見了淒淒惶惶的百姓，成堆成堆的屍體和焚屍產生的滾滾濃煙，卻怎麼也看不到永樂國的未來。

國人越死越多，她卻無能為力，可是永樂國百萬人的性命，當真可以托付給這個池將離嗎？

她不是前世的池將離，不代表她就完全值得信任，她是誰？從哪兒來？冒充池將離有何目的？江映雪一概不知。

前世已經在一個池將離身上栽了跟頭，今生不得不提防，但這個池將離的確挑不出毛病，可如果她是裝的呢？

前世今生，江映雪從來沒有這樣痛苦糾結過。

都說獨自莫憑欄，江映雪現在有點明白這句話了。

_

當天夜裡，江映雪再次找到池將離，告訴她已經物色好了活體解剖的人選。

池將離問：“他是自願的嗎？”

江映雪麻木地點頭。

事到臨頭，池將離卻猶豫起來：“具體的情況你有和他講清楚嗎？他的家屬同意嗎？還是請他本人和家屬當麵和我確認一下吧。”

江映雪：“不用了，我傳達的很清楚，她本人同意，她的家屬……也同意。”

池將離的退堂鼓打得咚咚響：“還是算了吧，這事兒有點突破我的底線了，我，我再想其他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