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但一個短暫的重逢造成的影響卻遲遲不肯消退。在一個明顯在試探什麼的智者身邊，沉浸在這樣的狀態很不理性。即使明白這個道理，安塔利斯還是很難控製自己不去想，他的鬥篷並不陳舊，卻破損嚴重：他能養活自己，進來卻經常受襲……他自個從地上爬起來，沒有人幫忙：他被傷害，卻沒有人協助……他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躲開：他很可能，不想看到自己……

亂跳的心臟被揪了起來——敏銳的觀察力是安塔利斯引以為豪的，但這一刻他有些恨自己的觀察力，在那一眼裡竟然看到這麼多並不想看到的東西。

隨著學生們的課程開始，校園漸漸安靜下來，在又處理了兩次學生爭鬥的事件以後，鄧不利多卻沒有回他的辦公室，而是帶著群島主人去到湖邊——當他們到達的時候正好看到三隻巨大的觸手破水而出，擊碎了湖麵上城堡的倒影，群島之主下意識的掏出魔杖，卻被老校長止住：“噢，彆。湖泊的守護者有權一起享受陽光。”

安塔利斯看著癱在地上的觸手們收起魔杖：“比起外麵的腥風血雨，這城堡簡直和平的不像現實。”群島之主開口了，卻是一個跟自己滿心思緒毫無關聯的話題。但明顯的鄧不利多並不願意放過他：“你知道不是，你一路都看到了，這就是現在的霍格沃茨，對立的立場，更可怕的是仇恨——這是個可怕的魔鬼，希望、包容、愛……它會吞噬所有美好的東西。”

“……這隻是學生們的小打小鬨。”安塔利斯強迫自己遺忘那破碎的衣角跟灑落滿地的書，無情的下了個定義：“我們認為有比這更重要的話題需要我們討論。我的時間依舊不多。”

“哦，對此我恐怕有不同的看法。”老校長小心的扶著癱在自己身邊的觸手，接觸的一瞬間安塔利斯可以看到上麵的肌肉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放鬆了，老人於是笑眯眯的坐了上次：“我剛才注意到你拔魔杖的速度，霍格沃茨很久沒有像你這樣精通決鬥的巫師。”

“恐怕比不上您。”群島主人皺著眉頭：“我以為上次說我們需要抱緊力量的人是你，如果不是這樣，恐怕我需要考慮另外的隊伍。”

“好吧，如果你真要在這樣的好天氣裡談這個。”老人拍了拍身邊，示意青年坐下：“是的。一起戰鬥的同伴越多越好，很高興麥克法斯蒂願意加入我們。”

“這正是我想說的。不是加入你們。”安塔利斯望著恢複平靜的湖泊：“麥克法斯蒂從不臣服彆人。過去沒有，將來也不會有……說起來我也並沒有看到你的組織。”

“噢，那是當然，我並沒有什麼組織，起碼現在還沒有。”老校長輕鬆的說，好像這是一件很振奮人心的事情似的。安塔利斯瞪大了眼睛：“你在說笑？”“我喜歡笑話，不過剛才並不是。如果你想聽我倒是想起一個……”

“你並沒有組織卻試圖招攬我們家族？”

“如果你願意，其實我現在最需要的反而是一位教師，為了頂上艾略特教授，哦，前教授的空缺，斯拉格霍恩已經無數次向我抱怨他浪費了多少球票……不過我該說很多時候我會看錯人，本來我以為第一個會離開的就是他。”

“他不得你的信任。斯萊特林們都不得你的信任。”青年一針見血的說。老人沉默了，良久之後他說：“或許你是對的，我對這個學院的孩子不如其他學院的包容。但如果你像我一樣，看到每個食死徒都是來自這個學院的你的學生……每次看到他們，你都會想起他們在你眼皮底下帶上分院帽，走向斯萊特林的長桌……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在我看來他們都一樣，都是我的學生。”老人有些疲倦的垂著手，訴說著自己的感受。

“你覺得你在為伏地魔培養殺人凶手？”安塔利斯挑了挑眉，這或許就是老人的黑暗了：“這也是你願意反抗卻不願意負責一個組織的原因？”

“哦，不，那是另一回事。”老人搖了搖頭：“或許你不知道，自從我……跟德國的那個人決鬥後，魔法部多次邀請我競選部長，我都拒絕了，都是同一回事。我不適合這個，你知道的，擁有權利之類的。”

“……這看起來反倒像在逃避責任。”

“麥克法斯蒂家主，我發現你特彆的嚴厲。這樣學生們不容易親近你。”老人笑了笑，然後得到一個緊皺的眉頭。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喜歡聽這個……其實剛才你有一句話對我有些啟迪。你說的對，攻擊麻瓜產業，對伏地魔的確沒什麼好處。但以我過去對他的理解，他從不無的放矢。”老人的眼睛認真起來：“那麼，為什麼？”

“如果你問我的話。”安塔利斯皺著眉，隨著鄧不利多的問題出口，縹緲麼命運又一次發出雜亂的敲擊，煩躁的他下意識用拇指摩擦著他的戒指：“這些年我跟他接觸的次數不多，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但他給我的感覺一次比一次……不和諧。”他說著，然後那種無形的敲擊突然加大力度，青年忍不住撐住太陽穴，這一擊恐怕比鑽心咒好不了多少了。他模模糊糊的想，耳邊是鄧不利多的詢問，但他直到一分鐘後才緩過來：“沒事。老毛病了。”

“……黑魔法雖然強力，但一個理智的巫師從不會拿來當日常魔法用。我想你知道它的危害……”老人先是擔憂的說，但到最後，他的語速越來越慢，他的手依舊扶著青年，思緒卻飄了開來。

但剛緩過來的青年並沒有發現：“……我聽見了。不過我想我能分辨出黑魔法的反噬是怎麼樣的。”

“這些年伏地魔在喪失他的耐心，他的……人性。”老人扶著安塔利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顯而易見的，但不易察覺。因為他依舊有足夠的智慧策劃他的邪惡。”

“而且據我所知，他的魔力越來越可怕。”青年補充道：“你認為這是一種黑魔法？我從來沒聽說有類似的法術。”

“魔法總是充滿可能性。”鄧不利多心不在焉：“抱歉我需要走開一會，很快就回來。”

“你的發現對我的確有等待的吸引力。”安塔利斯看了眼懷表：“不過我希望這不會太久。”

鄧不利多離開了，無論他想到了什麼，能使他丟下群島之主而去的東西必定很重要。安塔利斯這樣想著，坐在估計是巨大章魚的觸須上，拿出他最近頗為喜愛的探測盤，隨意的轉動著。初夏的風很舒適，溫潤中帶了點春末的涼，拂過他的臉。平靜的湖麵點點花瓣飄灑其上，為城堡的倒影裝點上一份柔和。

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