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早有人前來接應,家主先下車馬,女眷們則從側門入內。
師暄妍方才嘔吐了一場,臉頰蒼白,病容懨懨,江夫人教蟬鬢來攙扶,自己則托著江晚芙受傷的胳膊肘,幾人一同入內。
二房、三房的嬸娘姨娘都來接應,一家人親切熱絡地說著話,師暄妍融入不進,也無人會在意,便告了身子不適,先回房中了。
二房的林氏見師暄妍的背影漸漸走遠,蹙眉,挽住長嫂的胳膊往花廳裡走:“二娘子怎麼了?”
一直到此刻,江夫人都心緒不定,但還未明確之事,怎好隨意拿出去胡說,尤其二房又是個管不住嘴的,她不想最後冤枉了女兒,壞了她的名節。
畢竟齊宣大長公主那裡,還要為她與襄王扯紅線。
昨日襄王殿下送芙兒回來時,江夫人也暗中相看了幾眼,當真是人中龍鳳、倜儻之姿,著實也不遜色太子殿下多少分,若能嫁與襄王,自是般般的福分。
她眼下唯一隻盼著,這個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莫要讓她們失望。
“般般吃積了食,隻是小事一樁,稍後讓府醫來為她看診,”江夫人說及府醫,便問二房林氏,“顧府醫今日可在府上?”
林氏回話:“不在,聽說是師門有召。”
顧府醫師承名門,於長安也頗有聲名,後被開國侯府私聘,於侯府為諸位貴人看診。
“他今日既不在,明日再來為師暄妍探脈也不遲。”
江夫人與幾位女眷來到花廳上,說起了離宮中發生諸事,還談到了女兒師暄妍被齊宣大長公主相中,大長公主似乎有意為師暄妍與襄王殿下寧懌做媒。
林氏吃驚:“果真?”
此刻師暄妍與江晚芙都不在堂上,林氏直言不諱:“大長公主竟未能相中大嫂親手帶大的芙兒,反倒看中了般般?”
說起來,江夫人也頗為奇怪:“按理說不會如此。不過般般在江家想來也是慣養嬌生,聽弟妹說,還請了洛陽城出名的教習嬤嬤來教她高門規矩的,她如今舉步投足,你們也都見了,確不輸給長安名門閨秀。”
林氏便恭維道:“那還得是大嫂所出,般般是承了您的美貌,加上舉止妥帖,大長公主這才青眼有加。”
林氏的風吹得雖舒坦,可江夫人總不忘女兒師暄妍適才馬車上嘔吐的情狀。
她自己,是生過兩個孩兒的人,對孕事了解頗深。
般般那嘔吐得雖厲害,但多半是乾嘔,想到她回府兩個月,便出現乾嘔的症狀,再加上她此前有失蹤一個月的先例,由不得江夫人不往那處懷疑。
先前應許夫君,要探查般般是否身體尚屬完璧,因在離宮之中,不好動作,眼下回了府,江夫人打算今夜,便親自去找女兒談話。
如能套出一些話,自然最好,如若不能……
那便隻能明日請顧府醫過門把脈。
月華清冷,照得侯府諸間屋舍儼然,如覆白霜。
師暄妍身著煙柳色寢衣,在寢屋內做著針線。
燈下穿針殊見功夫,她一針一線不疾不徐,妙手下一幅活靈活現的蓮塘乳鴨圖已初見雛形。
江夫人帶著魚羹敲開了師暄妍的房門,身後跟著的是蕪菁與綠珠兩名女侍。
江夫人將魚羹擱在案頭,特意揭開了蓋兒,那魚湯腥膻,像是沒處理乾淨似的。
氣味刮到師暄妍的鼻子裡,便是一股衝鼻欲嘔之感,她故意不動聲色地將盅蓋合上,放針線於簸箕,起身向母親行禮。
江夫人煦暖招手:“過來坐。”
師暄妍將小手輕顫著交入母親指間,任由母親握住,便落座母親身畔。
江夫人在羅漢榻上挪了身位,讓綠珠端走榻上香幾,教女兒躺在她的懷中。
她慈愛地俯視著女兒清秀溫婉的容顏,掌心摩挲過女兒清透白皙的肌膚,隻見一節柔荑般的小手,腕白肌紅,骨肉勻亭,似蔥根般纖細幼嫩。
難以想象,這般乖巧懂事的女兒,她是如何乾出那等醃臢媾合的勾當的。
“般般。”
江夫人輕喚著師暄妍乳名。
師暄妍美眸微斂,長長的鴉睫上翹著,緩慢地開闔,像是情意纏綿,依戀至深,唇中溢出低低的回應。
江夫人輕聲道:“我見你今日一整天都待在房中,也不肯出來用膳,特意給你熬了魚羹,隻是母親從來不曾親自下庖廚,做的羹湯不太鮮美。不過你看在娘一片心意的份上,就吃些?我也少擔心些。”
師暄妍的目光浮出一絲掙紮:“這……”
江夫人拿魚湯就是為了試探師暄妍。
她說今日的嘔吐是由於受不住車馬勞頓,但此時不在馬車上。
果然她露出為難神色了。
若再緊逼,怕得打草驚蛇,適得其反。
江夫人婉轉說道:“這些年,你在江家,縱然舅舅與舅母待你再好,終究是我與你阿耶對你不住,你心裡自然有不少委屈。這些年,都勞你妹妹,孝順伺候在娘膝下,給我們侯府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不過,現如今你已經回了,你是娘的親生女兒,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不會不疼你的,我怕你心思重,唯獨對這節想不開,記恨你妹妹。”
其實這些話,在師暄妍剛回侯府之時,江夫人也曾對她講過。如今再講,實屬沒這個必要。
他們言行不一,師暄妍懶得戳破。
江夫人扼腕:“般般,你是不是不相信娘說的話?”
自她懷中嬌臥橫陳的少女,雙腿自然垂平,聞言,櫻色雙唇微微上揚,將螓首輕搖。
“女兒怎會,女兒羨慕妹妹,也感激妹妹,若是沒有妹妹,娘親這麼多年,想必過得很苦。”
聽著她一聲一聲嬌柔如春鶯啼囀的嗓音,一句更勝過一句地體貼人意,就連江夫人也忍不住懷疑,這般柔順乖巧的女兒,怎會是夫君口中不安於室的逆女。
師暄妍腰間的月白色裙絛,宛如水流般一瀉垂地,江夫人見了,微佝腰身,將她墜落於地的裙絛拾起。
眼下掠過師暄妍微微張開的雙腿,眸色漸漸地變暗。
為她將裙絛放在身旁,江夫人的手指,卻一寸寸挪移,落在了不敢落在之處——少女的腿根。
江夫人的指節抵在少女柔軟的肌膚上,隔了一層薄薄的寢衣布料,往下滑落。
若是處子,雙腿必然收緊。
可江夫人看女兒神態嬌慵,宛若海棠春睡的模樣,哪裡有半分的赧然和緊繃。
江夫人心頭駭然不止,僵硬的指尖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