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高朗照擲落的稀疏春影,一寸寸拂過寧煙嶼朗潤的眉梢。
即便是偏過臉,也能感到那道打量的目光灼灼地籠罩在自己身上。
方寸之間,熱意漸漸攀升,升上臉頰。
樹枝摩擦過岩石,急促拍打石壁的聲音,像極了她此刻的心跳。
“這是皇家園林,你怎會在這裡。”
寧煙嶼的視線壓下來,眸色黑沉:“吾隸屬北衙六軍羽林衛,肩承護衛聖人之責,在眾芳園出入又有何難。”
倒是她,來這裡,分明是與襄王相親而來。
思及此處,寧煙嶼瞳眸晦暗,自他眼中,師暄妍瞥見一絲戾色。
她嚇得瑟瑟發抖,偏巧這時候,石壁之後傳來長靴踏地的橐橐聲,那聲音不輕不重,伴隨若魚尋過來的呼喚聲,卻似驚雷落在耳膜。
比起君子小築,此處更讓人心驚肉跳。
眼下齊宣大長公主用意不言自明,若是被長公主發現,她正在此處,同一個侍衛有這般“偷情”之舉,憑她再如何中意自己,也必然會推翻前情,勃然大怒。
因為這種恐懼,讓一種無聲的禁忌刺激之感,沿著戰栗的椎骨向上攀爬。
狹仄的間隙裡,滿是彼此糾纏的呼吸聲,那聲音比平時放大了無數倍。
師暄妍的身子細細密密地發著抖,那腳步聲愈尋愈近,她喉嚨底下卻抑製不住那股癢意,想要咳嗽,驀地,一隻宛如冷玉般白皙、纏繞著淡淡蘭澤芳息的手掌,抵住了她的紅唇。
唇掌相貼。
細弱的咳嗽嗓音,被淹沒在狹窄的一寸縫隙之中,震得男人手掌傳來些微酥麻。
他瞳仁微微一滾,凝住少女憋得嫣紅的臉色,神色掠過一絲不自然。
掌心的熱度宛若受炮烙之刑。
若魚並未尋到這裡,她隻道師暄妍定是有心戲耍自己,向把她留在石林裡迷了路,誤了時辰,被江晚芙責罰,梗著一口氣,她抱上那身披氅出去了。
腳步聲遠走,寧煙嶼撤掌。
掌心輕翻,一抹淡淡的唇痕烙印在了上麵。
濃晦不明的眸色裡,溢出了輕嘲。
“還未說,與襄王見麵,其人如何?”
師暄妍低著頭,輕聲道:“你現在這樣,很危險。”
固執不回,岔開話題是麼。
寧煙嶼握住了少女可憐的腕子,捉住她小手,輕笑:“你莫忘了,你現在肚裡揣了我的‘種’,你和彆人照麵,談婚論嫁,是否該問過我?”
師暄妍的心狠狠地一跳,胡亂瞟他一眼,心虛地弱聲道:“我沒打算與襄王殿下怎樣,也不知道襄王殿下今日會來。”
這是實話,無論他是否相信。
寧煙嶼低聲笑開:“好啊,那我現在去向大長公主陳情,說我鐘意你,請求她給我們保媒,你看如何?”
師暄妍唰地抬眸:“不行。”
“師般般,你現在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狸奴。”
小爪子亮出來,齜牙咧嘴,自以為凶相畢露。
但在他看來,她像是要給他撓癢。
他的手掌自袖下探出,輕輕地,撫觸到師暄妍錦衣,那平坦的沒有一絲隆起的小腹。
靠過來,用隻有她二人聽得見的嗓音,徐徐引誘道:“這裡到底是裝了一個孩子,還是裝了一肚子壞水?”
師暄妍的肌膚輕輕戰栗,酥癢直竄天靈,哆嗦著後退,卻發覺身子已靠在石壁上,無路可退。
隻得任由他輕薄。
洛陽那個鵝毛飛雪的夜裡,他們的行為已經越界,似乎從那以後,他們之間便再無什麼男女之防,早已坦誠相見過,對彼此身上的每一寸體膚,都是那般熟悉。
“你……”
“我不管你到底要做什麼——”
寧煙嶼摟住她腰身,將她帶到身前來,少女柔軟的身子貼著,如鮮奶般的明淨臉蛋,被石壁上橫斜的春枝匿著影兒,臉上的每一寸情緒都被洞悉無餘,她隻好無措地垂眸抗拒著。
寧煙嶼並未留她抗拒的餘地,接著道。
“師般般,當初是你主動招惹的我,但既然我色令智昏,上了你的當,我也自認了。但,我並非如你一般薄情寡義,利用完便可以棄之而去。”
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強調她“薄情寡義”,可師暄妍偏偏一個字都不敢反駁。
的確是她,見利忘色,用完就扔。
他扶住她肩,凝視的眉目垂下來,墨一般深。
神色之間的執著,令她不容忽視。
“需要用我之時,你便來找我,為你看診的那個顧府醫,他知曉如何找到我。”
師暄妍囁嚅:“我沒什麼需要用到郎君的。”
“是麼,”他輕嘲,“火放大了,便不是你能控製得住的了。若到最後,你的阿耶要拿落胎藥害你,你需要有人承認這個孩子,這個人,隻能是我。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