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這樣對晴輝和晴彥說著。

對不起，是因為我依然還在為那個來不及到世上、像流星稍縱即逝的生命難過著，對他們兄弟倆的照顧似乎有點減少。

謝謝，是因為感謝他們，願意在我的體內茁壯，就這麼平安健康的來到我和千景的身邊。

雖然之前早就如此想，

但現在更是感觸深刻。

我開始漸漸學會在表麵武裝自己不在意流產的事情，

但是心底卻沒有像人說的，悲傷的情緒隨時間流去。

八月某日，千景要求我和亞紀子姊姊出外走走。

「我不要……」我隻淡淡的拒絕，手輕輕撫摸著晴輝和晴彥的頭。

「聽話，給我跟著亞紀子出去。」千景嚴厲的駁斥我的拒絕。

那天，還是他強拉著我到門口，將我推出去。

我開始像被控製的傀儡一樣，隻是靜靜的、規律的跟在亞紀子姊姊身後走著。

亞紀子姊姊在我流產之後，也曾來過宅邸來看我。

我卻沒太搭理她，隻很像你問我答一樣，她問什麼我隻答什麼。

我真是太過份了……我自己造成了，現在我也不敢跟她開口說話的局麵。

她帶著我在村裡熟悉的地方走著。

這麼一直走著，走到了村外。

「累了嗎？我們在前麵的茶店休息吧！」亞紀子姊姊牽著我的手，走進了一間，連接下一個村落附近中途的小茶店。

我喝了一口溫茶，喉嚨頓時覺得滋潤。

即使在夏末，晴天的日子依然略為炎熱。

所以行走後，喝點茶是很滋潤身心的。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亞紀子姊姊溫柔的微笑，「你是晴輝和晴彥的母親，這樣下去，晴輝和晴彥會難過的。」

其實我心裡也很清楚這件事情，隻是……

「孩子還沒有成形流產的話，不代表以後都無法生產，……我前麵也應該有個哥哥或姊姊的。」

——！我驚訝的盯著亞紀子姊姊。

「我的母親也流產過，所以我才叫作亞紀子阿！」

如此說來，亞，的確有第二的含意。

「所以，這不代表晴輝和晴彥就不會有弟弟或妹妹了，但是，他們還是需要一個和原本一樣溫柔又開朗的母親，千景也想要他的妻子恢複有朝氣的模樣阿！」

被她說的，我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因為自己的情緒，把自己困在原地。

也給千景，晴輝和晴彥，甚至身邊更多的人，

帶來更多的悲傷……

「對不起……」我很愧疚的跟她道歉。

「不用道歉，隻要你能夠走出傷痛就好了。這不是你的錯，這代表你很重視你和千景的結晶，隻是，千景真的很擔心你。」

亞紀子兩手托著腮子，手肘頂在桌上看著我，「你也知道，任性霸道的千景才不會想得出什麼安慰人的話，尤其你是因為你們的孩子在傷心，他不是女人，他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去化解你的哀傷，因為男人和女人思考的方式是不一樣的。」

經由亞紀子姊姊的解釋，我才知道千景是擔心我。

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所以….他的急躁，是不知道該怎麼化解我的難過。

「大概是這樣………可惡，她還真多嘴，我隻是要她告訴你……這不會影響到什麼的，因為她也是她母親流產過後生下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告訴千景，從亞紀子姊姊口中我知道他有這些的思量。

他隻這麼回答我。

「謝謝……」自己都覺得害臊的，對他說出這句話。

「……」他將我擁入懷裡，低聲呢喃著，「我們是夫妻…謝謝這種話…不說也罷。」

也許是他低而有磁性的嗓音，也或許是他無形且不特彆說出的柔情，

頓時我又忍不住的掉下淚來，感覺自己這段時日的自我武裝被他給融化了。

「你明明很想要孩子的…對不起……」我不禁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近他的胸膛。

「……的確，在確認你是女鬼的那一刻，我想到的的確隻有類似傳宗接代這種很八股的事情….但是，我說過了，我不會娶我不愛的女人。若會，我早就娶彆人了也不一定。為什麼我會特彆再去江戶接你？你難道沒有思考過嗎？」

說的也是……他還特地去江戶接我……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就待在我身邊就好，孩子已經有了，多多益善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我們一家子一路走到最後，不是嗎？在我認為，這是家族的意義。」

千景輕撫著我的背，這麼呢喃著。

也許是鬼族的身分使然，有過、也有著被人類盯上且利用的處境，一家子可以平平安安走到老死，也許真的已經是難求的平凡幸福。

不…即使不是鬼族，隻要是生在這世界的人，也會這麼想的吧……

「我…我會努力的……」

我努力在啜泣中，拚命的說出這幾個字。

其實我會努力些什麼，我也沒辦法一一說出。

在那瞬間，我的腦海裡出現了很多的人事物。

我沒有辦法一一細數那些是什麼…

隻是，我不想千景再為我擔心。

過去得知了新選組不利的消息，告訴我之前他也是焦躁不安，

從那時候，我就讓他為我擔心了。

還靠著他對我嚴厲的訓斥，我才能站起來，更加下定決心去麵對我一直說想見證的最後。

也許結果不是我原本所期望的，

但確實是他讓我作到了。

「那就不要哭了……」語畢，他開始拭去我的淚水，給了我溫柔且深情的吻。

也許我還不是一個很成熟獨立的妻子，

也許我也不是一個很堅強的母親，

但是，千景，晴輝和晴彥，

因為有你們，我會繼續走下去。

即使未來也許還有流淚的時候，我也會打從心底帶著微笑麵對你們。

亞紀子姊姊，也謝謝你從旁鼓勵我。

於是，我變的也可以提起筆，

寫信給千姬，跟她訴說這一段故事。

所以，我現在，可以平心靜氣寫散記……

那是因為，我成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