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又要跪下，沈素欽一把將人撈起：“不準跪！”

說完，她抬頭對時雲珠說：“既然郡主這麼害怕，那就索性與沈大人和離，兩邊分開，到時世家問責隻管問到我們頭上，豈不兩全其美？”

時雲珠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和離這件事。

“何必和離，單單將你從沈家除名，豈不更快。”沈素秋道。

“不行，昭昭是我的女兒。”沈景和道。

“我也是父親的女兒。”沈素秋說，“父親不能太偏心。”

沈景和：“可......”

“家將何在？為何還不動手！”時雲珠怒斥。

十幾個家丁霎時湧入主院，還有人抬凳子有人提木桶......

一直站著沒出過聲的蕭平川動了，隻見他二話不說飛起一腳，便將抬凳子的人踹到一旁。

“郡主，沈二小姐已許了我蕭家，你今日動她，是與我蕭家過不去麼？”

時雲珠哪裡被人這樣當麵挑釁過，“她沈素欽不敬長輩，行事張狂，我作為主母管教一二，輪不著旁人說話。”

蕭平川不為所動，“有我在，你今日休想動她。”

沈素欽聞言，心念微動，被人維護的滋味不賴。

哪知她還沒嘗夠這滋味呢，就聽沈素秋站出來說：“將軍，你倆雖有婚約，但你一沒過聘，二沒將她迎娶過門，你以什麼身份護她？”

“再說了，這是沈家家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還有，將軍難道不為北境想想？”

蕭平川眉心狠狠皺起。

彆的不說，自朝廷斷黑旗軍的糧餉開始，堅持往北境送銀兩的隻有她，無論如何他都得承情，且往後黑旗軍還要指望她繼續送銀子。

這樣一來，他還真就不好繼續開口。

沈素欽見狀，以為蕭平川終究還是顧念跟沈素秋的情誼，主動解圍道：“蕭將軍不必為難，我自己也是長了手的。”

時雲珠最瞧不慣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大手一揮催促家丁道：“趕緊動手。”

家丁們又都應聲圍了上來。

沈素欽按兵不動，先是慢慢悠悠地將寬大的袖子甩了幾圈繞到小臂上，又稍微活動了下脖子，之後直接欺身衝進人堆，側身、抬臂、提腿、揮拳......速度和力道都不差，拳拳到肉。

蕭平川拔出的刀還未歸鞘，院中家丁就已經全部被放倒了。

他強自按耐住心裡的震驚，旁人興許看不出來，但他很清楚，沈素欽的身手十分狠辣，且招招衝著一擊斃命去，要不是她有意放這些人一馬，相信能活下來的沒幾個。

沈素秋也是頭一回見她出手，心下的駭然不比蕭平川少，看向她的目光越發多了幾分審視。

時雲珠又氣又怕，“真是反了！”她目光掃過庭院，在角落裡看到被居桃和圖克蘇護著的沈景和，心又定了，“子不教父之過，既然我打不了你，那收拾你父親也一樣。”

她看出來了，這個沈素欽並不像表麵說的那樣，對沈景和毫不在意。

“你敢！”沈素欽道。

時雲珠：“我有何不敢，今日動不了手還有明日、後日，除非你天天守著他，出嫁也將他和江遙一起帶走，否則你護不住。”

沈素欽咬牙：“那你想怎麼樣？”

“你乖乖領家法，我便放過他。”

她必須得打沈素欽一頓，不然沒法跟世家有交代，也沒法咽下這口惡氣。

沈素欽清楚今天這關她過不去，除非她現在就帶著江遙跟沈景和從沈家出去，直接出關，再也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可興源是她十多年的心血，她不甘心也不可能就這樣丟下不管。

想到這裡，她說：“再加一條，今後不得再強迫沈大人做違背意願的事。”

皮肉之苦而已，她受得住。

“可以。”

沈素欽：“成交。”

說完，她又對居桃說：“帶沈大人回偏院，彆讓他出來。”

沈景和自然不願意讓沈素欽領家法，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聽他的話，反倒被居桃和圖克蘇架出了主院。

時雲珠真心實意地笑了：“請家法，三十鞭。”

“十鞭。”沈素欽又不傻。

“做夢。”

蕭平川按刀。

時雲珠改口：“十五鞭。”

沈素欽不再說話。

很快，桂嬤嬤捧著鞭子湊上來。

時雲珠指了個身材壯碩的家丁說：“你來。”

那家丁戰戰兢兢上前，將藤條往水桶裡浸了浸，一步步逼近沈素欽。

“等等，這家法我替她受，”蕭平川開口，“沈二小姐畢竟與我已有婚約，斷沒有眼睜睜看著旁人傷她的道理。”

沈素欽挑眉。

“將軍這是做什麼？”沈素秋冷冷問。

蕭平川：“沈大小姐有意見？”

“誰做錯事誰受罰，我以為將軍清楚。”

“清楚，但我偏要護她。”

沈素秋氣極：“沈素欽，你怎麼說？”

沈素欽平靜地望向蕭平川，兩人對視，許久，她妥協道：“我承將軍的情。”

“哼，苦命鴛鴦是吧，”沈素秋嘲道，“動手吧，十五鞭，狠狠打！”

就這樣，鞭子落在蕭平川背上，猙獰的，滾燙的，一下又一下......

他後背還有傷沒好，沈素欽恍然想。

也是在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品嘗到權勢的滋味。

那腥臭的腐爛如一灘淤泥的權勢。

她惡心得想吐。

很快，十五鞭打完，蕭平川連哼都沒哼一聲。

沈素欽走上前，將人扶住，仰頭冷冷問時雲珠：“郡主，可還滿意？”

時雲珠：“行了，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