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說說自己想要什麼。”沈素欽開門見山，談生意麼，總得先有一方提出需求。

“請。”

“我要錦雲坊。”

時燁的眼中這回倒是切實露出些許意外，“為何是錦雲坊？”

他以為沈素欽找他，是想求得庇護，畢竟上回在吟山居她幾乎得罪了所有世家。

“我與長泰郡主有嫌隙，我要斷她財路，讓她對我有所顧忌。”這樣她才不敢隨意對待沈景和夫婦。

時燁身子往前傾斜了些，“那你可知長泰郡主是孤的姑姑，自幼偏疼於孤。”

“那又如何，我還知道錦雲坊承擔著殿下的各項開銷。”

時燁雙手環胸，示意她繼續。

沈素欽手指摩挲著椅子，“我也不饒彎子了，若殿下與我合作，我保證錦雲坊易主後能為殿下提供高於目前十倍的資金支持。”

“就這些？”

“當然不止，”沈素欽從懷裡掏出一疊紙遞給他，“大梁遍地流民的根源在於人頭稅和土地兼並，這份東西正是為了改革賦稅和田地製度而做。”

“她沈素秋能養整個東宮，而我沈素欽能養整個大梁，殿下可以考慮，到底要跟誰合作。若是選了我，這份方案無償奉上。”

沈素欽說完便沒有再出聲，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著。

對麵的時燁眉頭緊鎖，目光牢牢落在紙上，似乎在逐字分析紙上的內容。

蕭平川坐著沒動，時不時動手給沈素欽續茶。

整整一炷香過去，時燁才長舒一口氣，鄭重地將紙遞給身旁的蕭平川保管。

時燁起身，雙手抱拳，對沈素欽道：“先生大義。”

沈素欽頓了下，跟著起身，雙手將人扶起。

蕭平川有些意外太子的舉動，草草掃了眼手中的東西，越看神色越鄭重。

“先生所寫均田與攤丁入畝，具體何解？”時燁問。

在今日沒見麵之前，他對沈素欽的印象其實也不差，畢竟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敢當麵下世族的臉。

不過，他也沒太把她當回事，他以為沈素欽單純會點做錦繡文章。最多也就是心裡裝了點民生疾苦，敢於說點真話。

可方才看完那薄薄的幾張紙，他才知道眼前這人有大才，不愧是季老的學生。

“殿下著急了些，”沈素欽說，“且不說改革稅製是陛下的事，就說土地兼並，殿下做好與全天下世族為敵的準備了嗎？”

時燁猶豫了。

圈地的是有權有勢的世家貴族，動土地，就等於動世家，他這個沒什麼實權的太子自然不敢碰。

“那依你所見，何時才是合適的時機。”

“自然是等殿下真正掌權，掌一個不受任何世族牽製的權利。”

話音落下，束雨閣中一片沉寂。

太子時燁被禁足整整兩年，不知何時才能出去，更遑論繼承皇位。

且大梁朝政倚賴世家頗多，根本不可能做到不受世族掣肘。

想到這裡，時燁冷靜下來，“既然你能給出這份計劃，想必也知道如何才能實現吧？”

沈素欽搖頭，“世族不倒，新政難成。”

時燁臉色難看。

敬康帝自己就是被世家扶上去的，扶他上去的人說起來跟沈家還有點姻親關係，那就是裴家。

當今丞相裴如海娶了長泰郡主的胞妹，而河間裴氏綿延數百年，底蘊深厚，學生遍地，根本沒人動得了，連敬康帝自己也不敢動。

任誰來看，世家權勢都是無解的。

“殿下，如何？這樁生意做還是不做？”她問。

時燁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她畢竟是我的親姑姑。”

沈素欽沒想到太子這樣難說話，“殿下覺得不劃算？”

“是。”

“那殿下還想要什麼？”

“你來幫我，直至新政實施。”

沈素欽皺眉，“殿下都做不到的事，我又如何能做到？況且殿下府中能人眾多，我又算什麼？”

她原本沒想插手這麼深，隻想著出出主意，做個紙上談兵的旁觀者。

“在你之前，沒人敢提要動世家。”

“空嘴說誰不會，但殿下若真要我上，那就是把我往絕路上趕。”

時燁根本沒聽見去，“先生定會絕處逢生。”他目光灼灼，“這幾年來，大梁日漸衰微，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我徹夜難眠。先生想想天下數以萬計的百姓，想想他們的出路。”

沈素欽沉默，使出個緩兵之計，“給我點時間。”

時燁顯然不好糊弄，直接道：“從今日起，錦雲坊的事我不再插手。還有縉安，你加派人手保護沈二小姐安全，全力配合沈二小姐。”

他這是先把好處給了，逼著沈素欽先入局再說。

沈素欽剛想拒絕，就聽身旁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