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落地,已成定局。
蕭平川送沈素欽出去。
路上,沈素欽有些生氣,“你知道攪進朝政意味著什麼嗎?你不僅不幫我,還把我往裡推。”
蕭平川停住腳步:“如果你一個人可以救千萬人,你為什麼不救?”
沈素欽跟著停下來,冷笑道:“蕭將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隻是個商人,商人講究一本萬利。大梁如今的局勢,我縱使粉身碎骨又能怎麼樣?”
“我亦在局中。”
“好好好,好一個你亦在局中,所以你就要拉我也入局,你憑什麼?”
蕭平川垂眸看著她,眸色複雜,好像今日才真正看清眼前這人:“我以為你會願意。”
“我哪裡給你這樣的錯覺?”
“因為你在吟山居說的話,你給黑旗軍的糧餉,我以為你心裡有天下百姓。”
“我沒有!”沈素欽怒了,“吟山居的話隻是因為那些寒門士子愛聽,三十萬石粟米是為了換和離書,至於每月十萬的軍餉,是為了壓沈素秋一頭。”
“所有的都是算計和交易,你到底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做得了我的主?又憑什麼自以為了解我?”
沈素欽每多說一句,蕭平川的臉色就黑上一分。
到最後,他整個人徹底冷了下來。
“和離書?”他一字一頓,“三十萬石糧食換一紙輕飄飄的和離書,沈老板好生大方。”
沈素欽突然冷靜下來。
“花上百萬兩銀子,隻為壓你嫡姐一頭,也好生大方。”蕭平川一邊說著,一邊逼近她,“黑旗軍不是你交易算計的物件,更不是你逞凶鬥氣的砝碼,”他咬牙,雙眼血紅,“他們是老子出生入死的兄弟!”
“至於我......”他猛地停住,強忍怒氣道,“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以為自己在沈二小姐那多少有些特彆。原來全都是算計和交易!”
可悲的是,即便沈素欽提前跟他說了是交易,他也沒法拒絕。
此刻,他看沈素欽,就像在被她高高在上俯視一般。
他被氣得渾身發抖,捏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跳。
沈素欽低垂著眉眼,盯著腳下的青石板路,一步也不敢退,任憑蕭平川步步逼近。
“說話。”蕭平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沈素欽順著他的力道抬起頭來,緩緩撩起眼皮,靜靜地看著他,用平靜的語氣說:“我不欠你,蕭平川,你興師問罪問不著我。”
蕭平川收緊指尖力道,“你不欠我?你憑什麼說不欠我!”
沈素欽皺眉,她被捏得有些疼,不過她覺得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在這筆爛賬裡全身而出。
“我欠你什麼!你說清楚。”她含糊道。
蕭平川冷笑一聲,捏著她的下巴將人提到近前,狠狠吻了上去。
他身量很高,當他不再俯身的時候,沈素欽繃直了腳尖也夠不著他。
這個吻不算溫柔,唇齒相碰,沈素欽的嘴唇直接被撕開一個口子,腥甜的鮮血湧出來,立刻被蕭平川的舌尖卷走。
他是強勢的,無可抵擋的,幾乎要將沈素欽整個人揉進身體裡。
這種感覺讓沈素欽很陌生,一時間,她有些不適應。
而且溫潤的唇舌相觸碰所帶來的感覺也讓她無比恐慌,她的心臟在狂跳,整個人幾乎因為缺氧而恍惚起來。
她開始劇烈掙紮。
蕭平川找回了理智,他猛地停下來,麵無表情地鬆開她,冷冷道:“這就是你欠我的。”
沈素欽捂著嘴,後退兩步拉開距離,垂眸掩飾裡麵的複雜神情。
“蕭平川代黑旗軍麾下十萬二千一十八人謝沈老板慷慨解囊。”蕭平川彎腰抱拳,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不過可惜了,一切不會如沈二小姐所願。你錯看我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說罷,他轉身離開。
沈素欽一人站在蕭瑟的秋風裡,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她腳邊,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蕭平川回到束雨閣,時燁還在裡麵等著他。
一見他回來,便連聲問:“她當真師從季老?”
蕭平川渾身的情緒已經收整完畢,回他說:“我底下的人親自去查探過,她確實被季老收養。”
“若當真如此,實乃大梁之幸。”
蕭平川低低“嗯”了一聲。
“眼下你與她恰好有婚約,說起來,還是父皇有眼光,”時燁笑,“這樣的夫人你不會不滿意了吧?咱可得好好把人留下。”
在他看來,翻遍整個大梁都找不出一個比沈素欽更出色的人,蕭平川自己肯定也很滿意。
怎料蕭平川卻回:“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斷沒有讓她衝在前麵的道理;再說了,憑她的見識和學識,就該隱在幕後,最好藏得嚴嚴實實,千萬不能叫人心之人發現。”
時燁細細斟酌,“你說得對,是不該讓任何無關的人發現她的價值。但如今她在寒士那裡聲望極高,我們不可能永遠藏著她。”
“那就能藏一天算一天。”
時燁搖頭:“藏不了多久,裴家手伸地太長了,除非我們什麼事也不做,一旦要大動,肯定瞞不住。”
蕭平川握了握拳頭,“那我在她身邊再多安排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