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一獲得自由,便從桌上一躍而下,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你倒是很關心他嘛。”五條悟看著狗子離去的方向,說道:“不過這是我的狗哦。”
花翎隻是一副低眉順目的模樣,並不答話。
等五條悟從走遠了,她才匆匆朝另一個方向走遠。
果不其然,小奶狗躲進了和她第一次見麵的荒蕪小院,窩在石獅子像的後麵,看起來十分沮喪。
“狗神大人,您還好嗎?”花翎有些擔心。
狗子有氣無力地搖了搖尾巴。
“是悟少爺欺負您了嗎?”
狗子聞言,慢慢轉過身來。
——“也、也不能怪他。”畢竟是自己先偷吃了他的點心,還不止一次。
“這樣啊,那悟少爺生氣了嗎?”花翎自然是清楚自己犬神大人都乾了些什麼。
——“……不知道,隨便他。”
明明就很在乎吧,花翎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後天是悟少爺的生日哦。”她突然說。
狗子一愣,剛想開口,又憋了回去。
花翎:“到時候會有一場盛大的宴會,悟少爺作為神子將第一次出現在咒術界的眾人眼前。”
關於這場宴會,入江春也早有耳聞。
六眼神子的第一次登台亮相,咒術界各大勢力早已迫不及待,要對這位傳說中打破咒術界平衡的天才一探究竟。
到時那個臭小孩兒會收到很多禮物吧,自己要不要也送他什麼呢,既當作禮物,也是賠禮。
不過送什麼呢,五條悟什麼也不缺啊,狗子思索片刻,忽然有了主意。
——“我知道了。”
入江春也對著花翎點了點頭,“這兩天我會待在實驗室裡,有人問起的話,你就說我過兩天就回來。”
這個“有人”指代性也太明顯了吧,花翎了然,“我會跟悟少爺說明的。”
小狗又扭了過去。
……
慶典在前一天就開始準備了。
五條家上下都忙碌起來,布置宴場、敲定菜肴、確認名單、還要加固各種防護結界和咒術禁製,以防有人趁機挑事。
仆人們如遊魚般進進出出,又井然有序,不一會兒就讓原本沉悶的宅院裡多了許多鮮豔的色彩,和幾分節日似的喜慶。
而與這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是一個站在院牆外麵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深灰色的和服,整個人也如那衣服的顏色一樣沉悶,簡直隔著十幾米都能嗅到他身上的那股頹廢的味道。
他微微抬頭,仿佛在望著什麼,仿佛又隻是隨意站著。
在那院牆裡麵,有著咒術界受眾人追捧的天才,在院牆外麵,是某個被稱之為“不配為人”的垃圾。
名為禪院甚爾的男人在這裡站了一會兒,正要抬腳離開,突然之間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就仿佛命運在這一刻指引他,讓他微微偏過頭去。
在路的不遠處,一個侍女帶著銀發的小男孩正慢慢走遠,小男孩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又平靜地收回視線。
那是雙很漂亮的藍眼睛,卻太過淡漠,什麼情緒也沒有,果然是神子。
禪院甚爾被發現了也不在意,就像五條悟也沒有在意這個陌生的危險男人。
忽然一隻小狗從神子旁邊的草堆裡鑽了出來,它搖著尾巴跑向神子,卻在即將跑到他麵前時又停了下來,不知為何躊躇不前。
就在禪院甚爾以為這位神子會直接無視地走過時,卻見對方蹲下身來,與那小狗對視半晌後,伸手把它抱了起來。
他見到了神子嘴角微微的笑意,這一刻,仿佛高高在上的神走下了人間。
入江春也以為五條悟會質問它,或者是很生氣,但這些都沒有,小孩兒依然如往常般抱住了他。
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好像不曾聽見狗子開口說話一樣,連他這幾天去了哪裡也沒有問。
這讓入江春也安下心來,同時又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那次他進入五條悟的精神世界時很像,他有時看著五條悟的眼睛,也有那樣的感覺。
穩定,強大,理智,包容,好像讓他從一場光怪陸離的漫長夢境中陡然醒來。
小狗忍不住舔了舔小孩兒的脖頸。
“怎麼啦?”五條悟扭頭問道。
小狗隨口嗚咽了兩聲,五條悟也沒在意,並不指望狗子再次口吐人言。
隻有五條悟是不一樣。
入江春也一直都明白這一點,從他第一次見到藍眼睛的小孩兒的時候。
在長久的混亂中,在所有的理智慢慢被剝離時,他看著那雙眼睛,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