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使者的少年 狄夕站在樓頂……(1 / 2)

狄夕站在樓頂向下眺。六樓,已經是學校裡最高的樓層,但她還是覺得不夠。

她想:要麼活得精彩,要麼死得乾脆,精彩倒是不精彩,但起碼死還是要死得果斷,乾脆些,要是落得一個半殘半癱,更是生不如死。

於是她搖搖頭,從圍欄跳下。

“下次得去市中心看看。”狄夕嘟囔著。

“同學,你東西掉了。”

狄夕回頭,地上什麼也沒有。她正打算破口大罵,卻聽那深沉的聲音道:“你的心碎了一地。”

那一刻狄夕覺得現實與自己開始分離,腦海裡不斷回蕩“你的心碎了一地”。

這些狄夕是知道的,不過她寧願藏起來,鎖起來,也不願被彆人戳破。

她逃了,匆忙且慌張。

她以百米測試也沒有過的速度跑了。

去哪呢?她不知道。

去球場吧——那正有一場球賽,人多,害怕;去小樹林吧——指不定得有很多狗血愛情劇;去教室吧——自己這個樣子一定會被嘲笑的……怎麼辦!!

想著,竟跑到了宿舍樓。

“害——”狄夕歎了一口氣,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推開門,原本的其樂融融變為了沉寂。

狄夕無視舍友的冷淡,徑直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

她們依舊沉默著,低頭搗弄著自己的事。

壓抑,壓得狄夕快喘不過氣。

但能怎麼辦呢?她隻能熬,熬過一周,一個月,接著是一個學期,一年,再熬過三年。

她靠著這個意念,熬了三個月。

但最近是更加疲憊了不少。

狄夕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被搗亂的情緒。

現在正值冬季,吸入肺腑的氣寒冷乾燥,冷的連心臟都打顫。呼出氣時,竟不小心連淚水一同呼出。

她連忙擦拭還未來得及湧出的淚,心道:彆被她們笑話了去。

可事實是,有誰曾注意她呢?

狄夕第二天去了教室,從開學到現在,經過幾次調換,座位又重頭開始——回到最後一桌。

上課被前邊同學擋住,彆說黑板,連老師的影都看不著。每次上課跟聽聽力似的,能聽清就不錯了,懂不懂就是另外一回事。

但狄夕儘量跟上老師思路,因為她可不願意去問老師問題——這是她小時候的陰影和恐懼。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不懂?”

“為什麼人家同學都懂了就你不懂?”

“上課是沒帶耳朵和腦子嗎?”

……

嗬斥,謾罵。

問個問題像被追債似的。

後來上了初中,遇到過不少好老師,每個都:“來呀,來找老師問問題啊。”

狄夕壯著膽問過後,也慢慢走了出來。

但,止步於高中。

“彆看我,我不會幫你算。你難道想讓我像喂飯一樣一口一口喂給你嗎?!”狄夕被這話戳到心窩了。

她也不想吃彆人施舍的飯,但上課看不見,問老師就給三分之一的思路。這讓她怎麼辦?她是學霸嗎?是學神嗎?說不定連學神都不一定神到這個境界。

狄夕有玻璃心,被老師凶過幾句後耐不住落了淚。全班五十多個人,沒人遞紙,沒人安慰,還從某些角落裡傳出嬉笑聲。

狄夕笨拙地用袖口拭著淚,努力憋著抽泣聲——但終是藏不住。或許在狄夕背後,早已貼上“愛哭鬼”的標簽了吧。

高壓的學習環境,壓抑的宿舍氛圍,孤僻的人際關係——狄夕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的哭一場,但這是學校,幾乎找不到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小地方。

忽然有一天,她誤打誤撞來了這個天台。

她在這裡痛哭過,咒罵過,絕望,又重拾希望。

坐在圍欄向下眺,吹著風,幻想自己躍下去的感覺。一種向下的衝擊感。每一絲、每一寸風如針般,刺入狄夕的每一處身體,每一塊骨頭,刺入狄夕早已如風一般寒冷的心。

在一聲“砰”後,狄夕就摔在了地上。

身體的所有器官都會收到劇烈的撞擊。在一個骨肉分離般的疼痛後,狄夕就可以合上眼,慢慢感受器官破裂,血流滿地的痛。

隨著痛覺的減弱,會有死神帶著鐮刀來接自己。這時,就真的可以合上眼了。

想到這裡,狄夕的眼神開始異常興奮。

雖然這隻是六樓,但那種下墜的快|感,讓狄夕開始向往。她開始比劃著姿勢。

“你在乾什麼,快下來!”一個男生朝狄夕喊叫道。

狄夕被嚇了一跳,失了神,摔在了天台上。

“很危險的!同學,萬一摔下去了怎麼辦?”男生要拉狄夕起來。

狄夕滿不在乎,直接坐地上,晾著男生的手。

男生見狀,收回手,蹲下身。

“你是不是又哭了?”

“沒有!”狄夕用腫著的眼看著男生,氣洶洶反駁。

“是嘛。”男生並沒有拆穿,隻是看著狄夕手腕上的幾條結痂的傷口。

“看什麼看!”狄夕立馬將手縮了起來。

“疼嗎?”

“要你管?!”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我樂意!”

“想哭嗎?”

“我想不想關你什麼事?”

“因為我是天堂派來的使者,帶你遠離悲傷。”

“噗”,狄夕被男生幼稚的回答逗笑了,“這麼大的人了,還使者,怎麼不說你是天使啊?你翅膀呢?光圈呢?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有那麼容易被騙。”

“是嘛。你不是三歲小孩,但為什麼做出那麼幼稚的事?連三歲小孩都懂得保護自己,你怎麼還傷害自己啊?”

“我!”沒有二字還未出口,眼角的淚卻劃過臉頰,鼻子的酸澀讓狄夕發不出聲。

“沒事的,我帶你遠離悲傷。”男生遞給狄夕幾張紙。這是上了高中以來,第一次有人給狄夕遞紙。

“不用。”狄夕沒接。

男生直接拿紙上手幫狄夕擦眼淚。

狄夕愣住了,臉上是不知所措,淚也跟著茫然起來,毫無意識的流。

男生也不急,細細地幫狄夕擦。

“狄夕,哭吧,大聲哭出來吧,你的紙,我全包了。”

“噗”狄夕又笑了,這笑裡混雜著淚與樂。

那天,天台上拂過一陣冷風,狄夕的心全被拂暖了。

“我叫狄夕。”

“嗯。你叫我白幼稚就行。”

“哪有人叫這種名字啊?”

“這不就有了嗎?”

從那以後,狄夕就有了歸宿。

大課間,放學,她都會到天台上來。而天台永遠都會有一個人在等她。

“你是哪班的?”

“你猜。”

“高一的?”

“不對。”

“那,高二的?”

“也不對。”

“高三?!你不去備考在這兒瞎逛什麼!?”

“壓力大,來這兒散散心。”

“切,等會兒考不上大學,你就哭吧。”

“咦,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白幼稚晃晃腦袋,笑容燦爛。

“哪有!我不喜歡哭!”

“好,我最愛哭。”白幼稚坐上天台圍欄,狄夕也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