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讓我抱會(1 / 2)

程航一板著臉在外麵坐著,屋裡有人在睡覺,他沒辦法練琴發泄,也不能一天之內溜出去兩次。

隻能握著電視遙控器把音量調到微不可聞,然後一直不停調台,任電視所有的頻道都被翻了兩三圈也沒看進去點什麼。

程航一臉臭得不行,好像隨時還能再跳起來吵一架。

護工看他這副死樣子也不敢靠近,客廳後麵就是他們兩個人的臥室,護工連客廳都不敢過去,更彆說還繞到他後麵進到房間幫徐開慈翻個身。

慌慌忙忙把飯廳收拾好就躲進了自己房間,再也沒出來過。留著程航一一個人生悶氣。

他坐了好久,眼睛時不時抬起來看看護工的房間,然後小聲罵一句:“媽的,是睡死了嗎?都多久了還不來幫他翻身。”

他現在可絕不會進去幫徐開慈翻身,他剛剛才和他吵了架呢,現在進去那不就是自己低頭了嗎?

就算……就算知道總要低頭,總要和好,但也不能這麼快吧。

程航一煩躁地關了電視,賭氣一樣地橫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線條燈發愣,腦子裡全是有的沒的的想法。

其實這會仔細想想,他有點懊悔,今天不應該朝著徐開慈說這樣的話,特彆不應該賭氣的時候說那句“不過正好。”

自己生氣了、壓力大了,還能跑出去,大不了真的不過,他收拾行李回家,父母也能笑嗬嗬地接受他。

但徐開慈不行,徐開慈已經沒有家了。如果連他都不要徐開慈了,那對徐開慈來說,就太殘忍了。

況且明明在護工陰陽怪氣的時候,徐開慈也想辦法向著他的,不然也不會真的那麼急著要回房間睡覺,更不會在他說話越來越沒分寸的時候把他叫進去。

說到底,今天是自己先不聲不響扔著徐開慈自己偷溜出去了,徐開慈沒抓著他偷溜這件事發難,就已經算是很好了。

是自己今天壓不住心裡的怨氣,借著這一點點由頭,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和徐開慈相處這三年,程航一覺得自己是踩在薄冰上一樣。不單單是自己的原因,也有來自於徐開慈家裡的原因。

大多數時候,程航一確實偷溜出去了,但真的去見孟新辭的次數實則少之又少。大多數就是想今天這樣,找幾個朋友尋一處地方玩上兩天。又或者是接個可以離開上海的工作,就當是逃出去喘口氣。

好像每次因為他偷溜出去而吵架,程航一都不會那麼生氣,畢竟自己做錯了,徐開慈要的無非是一份安全感。他現在這副模樣,能做什麼?自己還天天往外跑,還一天到晚惦記著彆人,確實不是人,沒什麼好往外摘的。

程航一真正接受不了的,是徐開慈的父母,他們接受不了徐開慈的做派和取向,卻又懊悔徐開慈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他們礙著長輩的麵子拉不下臉來對徐開慈癱瘓這件事道歉,又不放心徐開慈一個人在外麵。

想來想去,隻能拿著程航一說事,責怪程航一帶著徐開慈瘋,責怪程航一敷衍,反正都是程航一的錯,都是程航一不對。

程航一厭惡這樣,就像他今天說的,他是個人,不是徐家的一條狗。

想了半天,認清自己今天為什麼那麼大火氣,又想明白了徐開慈又沒錯,程航一就沒辦法真的放著徐開慈一個人在屋裡不管。

他看護工還沒出來,低罵了一句:“媽的,遲早給你換了!”

說完又從沙發上爬起來,抱著枕頭走到房間門口,他皺著眉小聲地自說自話:“我可還沒消氣呢,我就是擔心你身體而已……”

說完拉開門走了進去,臉還拉得老長。

讓他吃驚的是徐開慈竟然還睜著眼睛,這倒是程航一沒想到的,他以為徐開慈應該早就睡了。自己就是進來幫他翻個身,換一下紙尿褲。就算到後麵死乞白賴地躺他身邊了,明天醒了兩個人氣也都消了。

想到這個,程航一的臉有點微微發紅,還好沒開燈,徐開慈也看不出來。

但既然都進來了,也不好再退出去,程航一隻好硬著頭皮走到他麵前。

天氣不好,就算室內的空調溫度再高,徐開慈身上也不舒服。

尤其是他還打著鋼釘的那條腿,這會連拉都拉不直,就屈著放在床上,被子被頂起來一些,看著都彆扭。

程航一沒說話,隻是幫他把被子輕輕掀開,替他按摩那條扭曲變形的腿。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連鎖骨以下都沒有知覺的一個人,卻每次天陰下雨就說自己右腿疼。等程航一雙手幫他揉捏按摩的時候,他又不知道程航一的手到底放在他腿的哪裡。

單看他的右腿其實沒什麼,隻是細瘦一些,但兩條腿對比之下,右腿就明顯不對勁了。他的右腳呈內八字,要是躺在床上,腳背都能貼著床單。

這會腿屈著,程航一按摩了半天也隻是壓下去了一些,幫他換紙尿褲的時候麻煩死了。

程航一幫他把褲子穿好,小聲地嘟囔:“難受成這樣還能和我吵,吵了還把自己慪氣慪得睡不著覺,你說你要是還能爬起來,今天怕不是要摁著我打一頓。”

徐開慈有氣無力地嗤笑了聲,眼睫輕顫,“知道我難受還和我吵架,你也是夠沒良心的,知道我沒幾年活了還來送我一程。”

程航一氣得臉更紅了,在徐開慈腿上拍了一下:“還和我鬥嘴,還和我鬥嘴!你和你爹一個德行,脾氣倔,氣人的本事還不小。”

徐開慈也想還手,可惜在程航一這一側的是右手,沒法挪動分毫,用儘全力那隻枯敗細瘦的爪子也隻是在被單上弱弱地蹭了下,他輕聲罵道:“程航一你罵人可真臟啊……”

聽著已經不氣了,透過客廳外麵那點微弱的燈光,程航一看著他這張眉目晴朗的臉,心裡大的氣早就撒沒了。

他把枕頭扔進去,嘟著臉裝作凶巴巴的臉問道:“怎麼著?讓不讓人睡覺了,你不困我可困死了。”

徐開慈無奈地搖搖頭,輕聲又笑了兩聲:“你可真是……沒臉沒皮,算了,上來吧,我也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