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慈的複健做得稀稀拉拉,所謂的肌肉,也萎縮得沒剩多少。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條腿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沒有人比程航一再了解應該怎麼處理和應對這些事情,但同樣也沒有,能那麼多次地讓徐開慈那麼難受。
肌肉一點點的鬆弛下來,那條腿變得乖順聽話。大概是肌肉鬆弛下來的原因,從視覺上他的腿細了一圈。
特彆今天不知道誰給他穿了厚棉襪,看起來更是腳踝細得隻有盈盈一握,程航一都怕自己力氣大點,這腳踝能被他給掰折了。
程航一緩緩把徐開慈的腿拉直了一些,幫他放下褲腿。他抬起頭來問徐開慈:“這樣還疼嗎?”
“還行。”徐開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認錯小朋友,沒帶多少感情地回答他。很快又轉過頭問梅靜:“舅舅還沒來嗎?”
梅靜點點頭說:“嗯,在樓下等我們了,這不是你不舒服嗎?我還發消息讓他再等等呢。”
去年徐開慈說什麼都不願意去外婆家過年,任梅靜磨破嘴皮子都不去,今年程航一在上海,梅靜打一開始就不抱什麼希望兒子會點頭同意回家過節。沒想到徐開慈又主動說要和家裡過節了,實在摸不透他到底想什麼。
徐開慈左手晃了晃,本來想自己把被子掀開的,隻可惜沒那個力氣抬高手臂,在程航一看來,他隻是動了動胳膊。
他聽到徐開慈輕聲說:“那走吧,回家了。”
回家?哪裡的家?
程航一立馬回過神來,嘴總是比腦子快,他下意識就開口問道:“回咱家麼?還是……你要去外婆那邊過節?”
徐開慈知道程航一討厭去那邊,但自己又何嘗不討厭程航一去找孟新辭?
他歪著頭,一臉是又如何的神情回答道:“對,去外婆家,過了年再回來。”
程航一覺得自己太陽穴跳得突突突的,這會梅靜一個就夠他喝一壺了,一會遇上徐開慈那一大家子,那他就是真的不留什麼全屍了。
他試探著問徐開慈:“去那麼久嗎?”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不像是要和好的態度,聲音和語氣都軟了下來:“我的意思是,你一向在家……會比較方便一些,去那麼多天不太好吧?”
徐開慈本來想發作的,但是當著梅靜的麵不好太過,畢竟隻是兩個人的事情。
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程航一:“我在哪裡都不方便,都要人伺候著。我沒強求你要跟著去,你可以去你喜歡的地方,畢竟……”
“畢竟你去哪裡都挺方便的,抬起腿來就可以走的那種。”
平時徐開慈心情好的時候笑起來明明是很清朗那種,但是隻要他一開嘲諷模式,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就會讓程航一覺得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程航一不再掙紮,低聲說一句:“哥在哪裡,我肯定也是要在哪裡的,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過節呢?”
這個年過得,真特麼憋屈。
沒見到相見的人就不說了,本來一想到要去孟新辭家裡,見到孟新辭家內位,他就已經不太想見了。
可正因為這樣,程航一才覺得更加操蛋,也不知道前天昨天晚上發什麼瘋,非要吵這一架,非要把徐開慈弄進醫院,這會還要去他外婆家。
臨走的時候,徐開慈又不願意坐輪椅上了,說自己坐不住,要背著。
這話也沒有直白地對著誰說,但程航一不傻,他知道徐開慈是說給自己聽的。二話不說彎下腰來,讓護工把徐開慈扶到他背上。
背著徐開慈他走得有點慢,梅靜也不稀得要和程航一並排走,推著輪椅就往前麵走去,和程航一他們兩個拉開了一段距離。
徐開慈下垂的腳一晃一晃時常會不小心打到程航一的腿,要擱平常程航一早就煩了,今天算得上是壓著性子沒說什麼。
他還是不甘心,又小聲地問了背上的人:“哥,我們回家行嗎?”
背上的徐開慈一直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趴著,快進電梯前他才開口和程航一說:“我並沒有打算原諒你,但是在他們麵前罵你就等於打我自己的臉你明白嗎程航一?不要以為揉個腿就能抵消掉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