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子指著針頭上沾著的一點血道:“找靈的,沾誰的血,就找誰的靈。”
他朝那個丟了女兒的女人看了一眼,說:“可憐那苦主了……她女兒脖子上顯出字後,她同許多人一樣,用麻繩把女兒綁在床上了,夜裡就坐在床邊守著。她生怕自己也睡過去,無知無覺,還把麻繩另一頭扣在自己手上。結果快天亮時驚醒過來,發現繩子還在她手裡,但兩個女兒沒了,繩子上全是血。咱們針上的血,就是從那繩子上沾的。”
“若是被害時日已久,金針確實會不那麼準確,但也不該是這樣的。”
“你再使一下我看看。”烏行雪拍了拍他。
那幾個百姓在他身後麵色焦急地看著。
小弟子一臉赧然,“哦”了一聲。他先將針頭撥向自己,以此為起始,而後推出去。
就見那金針衝著周圍石壁一陣亂抖,最終又偃旗息鼓地回到起始位。
“據說之前來找人的師兄弟們,也總碰到這種情況,針轉一圈,又回起始。連個頭緒都沒有,所以隻能匆匆巡一遍山穀就回來,一無所獲。”
“算了,彆指望針了。”另外兩個弟子說著,忍不住看向烏行雪,“不知幾位前輩有沒有法子?”
烏行雪搖了一下頭。
他什麼都不記得,自救還有點本能,其他統統不會。
不過他記得蕭複暄他們下來之前,斷臂方儲曾經叫過一句:“這是什麼東西?”
沒記錯的話,當時方儲應當是站在……
烏行雪當時踢過方儲一腳,記得大致位置。他走回那處,細細看著石壁上大大小小的孔洞。上麵那幾處擱著油燈,底下那個洞大一些,能躲進去人。
烏行雪伸手在孔洞裡探了一下,能感覺到陰濕的風。
“哦對城……公子!”方儲看見他的動作,終於出聲:“那裡麵有東西,之前我瞥見了!但後來被打了個岔,沒來得及看清。”
烏行雪正要彎腰去看,那紅著臉皮的仙門小弟子就竄了過來。
他可能想找回金針上丟的麵子,說了句“我這個頭好鑽”,便摸了一盞油燈,矮身鑽進了孔洞。
小弟子在洞裡舉著油燈一照,照見孔洞深處蹲著一個身影——紮著兩個髻子,煞白臉,眼睛黑洞洞的,也不眨。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我——”
“!!!”
小弟子差點魂飛天外!
“你哆嗦什麼?”他被人從後輕拍了一下。
不拍還好,一拍他寒毛都炸了,一聲驚叫縮了回去,還撞到了後麵的人。
“我就說我來。”烏行雪沒好氣地側過身,把小弟子拎出來。他正要蹲下,就見餘光裡有人抬了腳。
那黑色長靴很窄,顯得那腿直而有力。
就那麼抵在石壁上一踏,矮爬爬的孔洞瞬間擴開無數裂紋。碎石叮呤咣啷一頓抖摟,孔洞便擴成了大半人高。不用蹲身,拿油燈那麼一掃,就能看見裡麵的景象。
“……”
烏行雪轉頭,看見蕭複暄的臉。
怎麼說呢……
他感覺這墓穴最後可能留不下幾塊完整地方。
天宿上仙是這個做派的???
烏行雪心裡咕噥了一句,低頭拿油燈朝洞裡掃了一下,也看見了那張煞白的臉。
“……”
這模樣,又蹲在這地方,是容易嚇到人。
好在這孔洞擴大了,那東西的模樣便更清晰了一些。烏行雪看見那臉蛋上泛著一層陶光,說道:“是個童女像。”
那東西不是活人也不是鬼物,是個雕像。臉蛋塗得雪白,兩頰還有胭脂紅,就是那種供在仙廟兩側的童子童女像。
不過這尊童女像身上貼了張紙符,符上有字。
寫著:仙使趙青來敬供。
那字是用血寫的,有些歪扭,不是普通的寫字難看。倒像是寫這字的時候,手太僵硬了,不夠靈巧。
“趙青來?”烏行雪念了這個名字,直起身。
有一個仙門弟子道:“噢!這名字……我聽過,上次師兄是不是提了?應該是某個被點召的人。”
幾個仙門弟子麵容忽然難看起來:“那個童女像多大?能裝人麼?!”
“那些被點召的,不會就封在這石像裡吧?”
蕭複暄扶著孔洞頂彎了一下腰,朝裡麵看了一眼。
接著屈了屈兩指,童子像上的符紙便嗖地落進他手裡。
“!!!”那幾個仙門弟子立馬叫道:“還沒弄清原委,這符可不能亂動!”
叫完他們才反應過來,既然是散修高手,又是前輩,恐怕心裡是有數的。
果然,烏行雪看向蕭複暄,問道:“這什麼符?”
蕭複暄翻到背麵,道:“生靈用的。”
烏行雪:“……”
烏行雪:“生靈又是何意?”
蕭複暄:“……”
“噢——”醫梧生道,“這我知道,少年時候聽先生講過。說以前有一種召仙的陣,把神仙像圍在中間,然後差人扮做仙家身邊的童男童女,按照陣法方位盤好,再貼上紙符,寫上敬供的名字,能把仙家召到神像上。”
“再後來,也不知誰傳歪了,就變成這陣能讓神像活過來,所以叫做生靈。”
說話間,有個手快的仙門弟子已經用劍把那童女像搗開了,陶片碎了一地,裡麵滿是血,濃重的腥味傳出來,令人胃裡直翻。
看得出來,這童女像裡真的裝過一些東西。
“這麼矮,塞不進去吧?”
“所以分了啊……”
眾人想起那些被點召的人,繩子上浸的血,看起來就像是被切過。若是把四肢頭顱都分開,塞進去倒也不難。
隻是……
現在童女像裡隻有血,被塞進去的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