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壩中間那棵老槐樹枝繁葉茂,參天庇蔭,月影婆娑,枝頭搖晃。
他的目光是膽怯的,無垠的,深深蘊藏了宇宙間寂寥的愛意,不敢被發現,渴望被發現,矛盾在腦海裡內訌,互相打架,他成了一個乞求垂憐的乞丐。
周榆白想男人點,用足夠成熟的方式處理自己的壞情緒,可周榆白沒辦法,他道行不夠,他藏不住。可到了巷口時,他又舍不得,他見過無數次舒嘉芙的背影,他知道那感覺有多難受,於是他停下來了。
他還是更習慣等她。
舒嘉芙一愣,然後點頭。
“你彆急,一定會是你的。”
一定會是我的。
他心裡重複了一遍,倏爾笑了,那笑意是安定的,衝散了剛剛的生人勿近,又是她最近熟知的那個周榆白。
他說:“我知道了。”
“姐姐晚安。”又說一次。
周榆白眨眨眼:“明天見。”
他站在拐角處。
舒嘉芙笑笑。
真是小孩子,情緒和六月的天似的。
一打開門,舒嘉芙嚇得後退兩步,撫著胸口:“你們老兩口想乾嘛?”
舒爸舒媽兩人齊齊立在門口。
一人拿著苕帚,一人拿著電蒼蠅拍,臉上的表情她很熟悉——每次相親失敗後的興師問罪。
她進門換了鞋。
舒爸舒媽看見周榆白打了個招呼,然後關上了門。
老兩口隨著她一塊移步到客廳,舒嘉芙喝水,他們就盯著,舒嘉芙放杯子,他們也盯著,就是不說話。
舒嘉芙打開電視機調頻道,他們就一瞬不移的看她。
真投降了,舒嘉芙雙手舉過頭頂:“我發誓,我好好相的。”
舒爸放下電蒼蠅拍:“好好相怎麼可能失敗,你阿姨把你資料給小文的時候,人家可是對你很有興趣。”
舒媽補充:“人家還說你們是大學同學,對你印象好得很。”
舒爸唱紅臉:“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讓你爸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舒媽唱白臉:“嘉嘉啊,媽媽和爸爸年紀都不小了。”
“……”
她最怕他倆打組合拳了。
舒嘉芙辯不過,乾脆漏出幾分苦惱和傷心的模樣:“怪我,都是我的問題啊。”
她抱住頭,露出一副悲戚戚的模樣。
喪眉耷眼的,單薄瘦小的肩垮下來,弱勢也可憐。偷偷覷了眼,老兩口見她這樣,果然心疼了。
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坐過來,抱住她的肩膀,剛要安慰幾句,就聽舒嘉芙說:“一定是怪我太好了,太優秀了,這世界上沒有男人配得上我。”
她長歎一口氣。
舒爸:“……”
舒媽:“……”
忍了忍,兩位都沒忍住,一人給她背上一巴掌。
舒爸爸恨鐵不成鋼:“你要是一直不找個好人家,以後萬家燈火沒一盞為你而亮的,你自己心裡不難受嗎?”
舒嘉芙鋼筋混泥土的皮,扔了顆藍莓進嘴裡:“我隻是不結婚,又不是不交電費,您這話說的。”
舒爸:“……”
舒媽下劑狠的:“再過一個多月跨年了,彆人成雙成對兒的,就你孤家寡人你不難受啊。”
舒嘉芙微笑:“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這個星座,我們獅子座就是不愛跨年,不是沒人陪。”
舒爸扶額:“……你這一直也沒個對象的,你媽和我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啊。”
舒嘉芙磕著瓜子,一拍大腿:“我給你倆找個夜班上唄。”
舒媽、舒爸:“……”
舒正國抬手要揍她,舒嘉芙笑著躲開了。
舒正國同誌不懂星座,也不聽她的鬼話:“…我管你什麼做,隻要是肉做的,那就得有人陪著。”
舒嘉芙拿出了辯論的架勢:“我說老舒你這思想嚴重有問題。”
舒爸爸從容應戰:“哪有問題?”
老頭子犯了教師病,不省心的閨女也犯軸,兩人吵得沒完沒了,整得人頭疼。
舒媽拍桌:“夠了!”
兩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齊齊看來。
舒媽說:“不用爭了,總之今年肯定能成。”
父女倆齊齊看來。
“我昨天和你大姨去上香找了個大師幫你算命,說今年就會遇上你的真命天子。說是差八歲。”
舒爸一愣挑剔道:“大她八歲?38了還沒結婚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都是挑剩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