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襄,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打電話啊,哥哥8點放學。”
周倬讀高一,放學要晚一些。
每當她做完作業,樂嗬嗬打開電視看動漫的時候,他才踩著電視裡小白熊的笑聲回到家。
叔叔阿姨還沒下班,鍋裡沒有熱飯,但他在學校吃過了。
她總會扭頭去看他,英俊的少年站在玄關處,脫下冬日厚實大衣,抖落一衣寒氣,將衣服掛好。
他進家門後,總要抖一抖脫下的外套,這是他的一個隱秘習慣。
然後,才向她走來。
按部就班地問了些在校情況,督促著她快點洗漱,準備休息。
和家長一個樣。
明明就大兩歲,他卻把自己當成了長輩。
但她可不怕他。
她從小摸魚打鳥,上樹爬牆,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個周倬,好對付得很。
晚上在他麵前蹦跳著,就是不肯睡覺,他都拿她沒法。
最粗暴的也就是將她塞進被子裡卷好,捂著她的眼,強行給她上教育課來催眠。
但大多數時候他也隻是咬著牙叫她:“秦七襄!”
“誒,哥!我在呢!略略略~”
一來二去,達成了一個共識,讓她乖乖睡覺可以,得講兩個睡前故事。
但她再能折騰,當叔叔阿姨在家時,她還是會裝成一副乖巧可人的樣子,抱著娃娃甜甜地和他們說話。
留周倬坐在一旁,眼裡帶笑,靜靜看她表演。
叔叔阿姨在家,他自然不會管她在做什麼,但她養出了要聽他講睡前故事的習慣,想再改就很難,每晚躺在床上總覺得缺了什麼。
輾轉翻身時才想起,沒有沙沙的風中青草聲伴她入眠,耳朵癢癢的,撓來撓去,像貓抓了似的,會失眠。
他房間在她隔壁,叔叔阿姨的主臥倒是遠一些。
她悄悄起身,偷開一條門縫,客廳漆黑,抱著她的小兔子布偶貼著牆壁,鑽進隔壁的房間。
窗外星光灑落,地麵仿佛積了一層冰。
細碎的開門聲傳來,他揉眼坐起,她已踮腳走到他床邊。
渾身一震,迷蒙的睡意被徹底驚醒。
她聽見如海底氣泡般的低沉氣聲,又輕又急:“你來這裡乾什麼?”
雖然有些凶,但她又不怕他生氣,隻扯著兔子耳朵說:“哥,我睡不著。”
“你睡不著,閉眼就好啊。”他頓了一下,又輕聲問,“要不,我給你倒一杯牛奶?”
“不要。”
“我聽說蘋果香可以助眠,我給你拿一個,你放床頭彆吃。”
“想吃……可是,哥,你還沒給我講故事。”
“……”
他瞪了她半天,又在她眨著的晶瑩雙眼中敗下陣來:“講一個,睡覺!”
“好冷,哥,分我一點被子唄。”
“不行。”
還未待她伸手開搶,他已經翻身下床,找了個厚絨毯將她包起來,塞進被子裡,自己坐在床腳發呆。
她歪頭看他,感覺這人莫名其妙。
沒過一會兒,他又起身站在她身旁,咬牙:“回你房間去。”
她鑽進被窩裡打滾:“不要,不要,周倬是個大騙子啊~”
他急得捂上她的嘴,力道有些重,聲音和呼吸都被壓住吞回,憋得難受,不得不張口咬上他手掌。
他疼得皺眉,鬆開她,低聲祈求:“小點聲,求你了,你回去我給你講一個長一點的故事好不好?”
她這才滿意,囫圇翻身而起,將被子掀上他頭頂,撲倒,笑得開心:“好哦,你快講。”
他忍無可忍地將她掀開:“你先答應我,以後彆鑽我房間。”
“那你以後天天都要講故事。”
“不行。”
“我也不行,略略略~”
獵戶座高掛窗外,天色很晚。不想繼續和她胡鬨下去,此事隻能之後再議。選了個折中處理辦法,拉著她坐在窗前,給她裹緊絨毯,輕聲繼續之前沒講完的故事。
星座漸升,她拉開絨毯:“哥,你不冷嗎?”沒給他思考的時間,扯著絨毯張臂抱住他,“哇,你身上好冰啊。”
他一身睡衣,雖然有空調取暖,但還是略顯單薄,聽她說話,他才發現自己已手腳冰涼。
是有點冷,他想。看著她的眼,反摟住她,一起裹緊絨毯。
她環緊他的腰,扭頭看窗外的明亮星座:“哥,那三顆星星是什麼?怎麼連成一條線呀?我看電視裡七星連珠就可以穿越時空誒,我們是不是要穿越了?”
“不是,那是獵戶座的腰帶。”
“獵戶座是什麼?”
“這要從一個很久遠的故事講起,在遙遠的古希臘,海神波塞冬的小兒子俄裡翁同月神相戀……”
“所以最後,俄裡翁死了嗎?”
“是的,月神為了他的死悲痛非常,將他升入天空,成為了天上的獵戶座。”
“那兩顆亮晶晶的星星,也是俄裡翁嗎?”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向獵戶座的東邊看過去。兩顆異常明亮的星緊挨著閃爍。
他笑了笑:“那是北河二和北河三,代表著雙子座兩兄弟的頭部。”
“雙子座?就是十二星座的雙子座嗎?他們有什麼故事嗎?”
“有的呀,傳說他們是宙斯的兩個孿生子……”
“啊,所以他們也一起去世了嗎?”
“是的,他們死去後化作了天上的星座,永遠在一起。”
“為什麼希臘神話故事裡的人,總要死去呀,真不喜歡。”
“下周會有雙子座流星雨,你想看嗎?”
“想!”
“那就乖乖回房間睡覺。”
她撅著嘴巴,抱著小兔子向自己房間溜去,周倬正準備反鎖上房間的門,她又推開,從門後露了半張臉出來:“哥哥,說好了哦,下周要看流星雨。”
“……”
他握緊門鎖,唇角彎起:“嗯,不會食言,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