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明天還是這樣的呢?”
“那我不如住酒店。”
一道閃電照亮他的麵容,她下意識扭頭望向天空,隨口回了句:“財大氣粗。”
“我哪有……”
轟隆——頭頂雷聲炸響,車裡的音樂同頻進入激揚的鼓點。
她回頭問:“你說什麼?”
音樂鼓噪著,震動他的心跳。周倬笑了笑:“沒什麼,感覺住你附近也可以。”
“誒?那方便嗎?”
“嗯,怎麼都方便。”
驟雨來勢洶洶,去勢迅捷,很快雨點漸小,車燈照亮前方黑夜,他駛向回家的路。
秦七襄到家之後,開燈,撿起地上的幾團廢紙,給垃圾桶套上垃圾袋,扔了進去。
身上沾了微雨,她將行李箱隨意扔在牆角,脫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一身清爽,打開手機看周倬有沒有報平安。
他發了張雨夜風景圖,城市燈火迷蒙在風雨中,露出沙發一角,修長分明的左手搭在靠背上,金屬表盤反射著室內昏黃溫暖的光。
下意識嘖了一聲,這人連住個酒店都要挑套房,中介居然找那樣的房子,把他當冤大頭宰。
雖然他沒吐槽,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隱隱的不爽。
不過,頂著不爽也能和人聊上兩個多小時,實在是牛,她自問完全不具備這樣的能力,隻怕當場就要撂臉色走人了。
中介宰人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第一年來到這個城市租房的時候也踩過這種坑。
最開始同中介提需求,他們不太清楚她的情況,會拿出手中性價比相當低的差房源給她看。
如果她著急又不挑,完全一副人傻錢多的樣子,那就愉快成交。
如果她是那種非常挑剔麻煩的顧客,中介就會在之後的看房過程中,逐漸提高給她的房源檔次,先抑後揚。
有了之前的垃圾打底,她的預期被降低,在看到還算說得過去的房子時,會驚豔到立刻定下來。
後來,在她和老同事的交流中,刷出來中介APP上新的那些新房源,她才意識到她那年被坑得有多慘。
市場價全包五千的房子,按六千租給她,物業費還要另付,房東更是個優越感十足的麻煩人。
能自我感覺過分良好,按遠高於市場價出租房子的房東,多少都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
她忍不住同周倬吐槽了半天去年被中介坑了的憤怒,他情緒十分穩定,好脾氣地哄著她。
一直哄到她犯困沉入夢鄉,他在那之前同她強調,明早要來接她去看房。
第二天,宿雨初乾,天光大亮。
門鈴響了幾聲,她仍未醒。周倬在樓棟下提著早茶,無奈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一位大爺提著菜簍,踩著拖鞋從他身旁經過,見他提的東西不少,指了指旁邊的側門:“門鎖壞了,你從那上。”
他回頭,見大爺頭戴兜帽,紅色的菜簍晃蕩,滴了兩滴水,路麵砸出濕痕。他一邊手指著不遠處的連廊,一邊連連點頭,嘴裡念著難懂的方言。
雖然難懂,但大概也明白是樓棟東側有開放入口,周倬衝他點頭謝過,繞到米色樓棟的側後方,看見了一扇虛掩著的厚重鐵門。
推開,就是樓梯間。
他邊走向一側的電梯間,邊撥出了電話,響了幾聲,秦七襄才接起,帶著眯瞪睡意的嗓音傳來,他眼睫垂下,掩住某些晦暗的情緒,步入電梯。
“襄襄,你起了嗎?我快到門口了。”
“奧~還沒,你按樓下門鈴,我給你開單元鎖。”
“不用,我已經進來了,一會兒敲門。”
“……啊!我還沒洗漱,你等我一下。”
“不急,給你帶了早茶。”
秦七襄秒掛了電話,連感謝的話都沒來得及出口,就直接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衝向了洗手間。
水流嘩啦啦衝進洗手池,她直接潑水上臉,火燒火燎地操作下,敲門聲響起,她吐掉漱口水,對鏡齜了齜牙,抹乾臉上的水,奔出衛生間,抓起玄關櫃上的氣墊梳,用力梳了兩下,開門。
周倬一身深藍色飄帶襯衫,陽光從樓道窗戶直射而入,打在他臉上,明亮非常,以高聳鼻梁為分界線,另半邊浸沒在陰影裡。
她突然想到一句詩:“陰陽割昏曉。”
周倬:“方便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