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推著他的手,紋絲不動,抬腿踢了一腳:“孫漢邈,彆太過分了。我還沒認你這個什麼鬼身份,少來我家人麵前刷存在感。”
“真是家人?”他手上的力道略有鬆動。
黑色轎車駛過,她遙遙盯著車牌,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周倬的。
轉頭對他繼續道:“我脾氣不好,你再這樣就給我滾蛋。”
“那之後……”他試探著問,“我能不能替你做拎包客? ”
“下次再說,我煩著呢,鬆手。”
他默默鬆了手,掐住她的下巴,彎腰靠近,迫使她偏向側邊盯著來往車輛的臉轉回,正麵著自己:“那給我一個明天請你吃飯的機會?”
她眼中冒火,怒瞪回去:“你就這樣求人辦事?”
“你急著走,可我有些事還沒講完,要麼……”他頓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臉,目光晦澀複雜,“我還是見見大舅子吧,同他聊聊我的一腔熱血真心,你是怎麼糟蹋的。”
“夠了,去去去,你快走吧。”她在眼角餘光中隱約看見空曠的左轉車道上,遠遠駛來一輛黑色轎車,速度很快,像是頂著限速在開。
心再一次被細線懸起,抽緊到無法呼吸。
孫漢邈抬高她的臉,呼吸更近了幾分,突破了社交安全距離,她額前的劉海隨著高抬的頭顱落下,遮住了眉眼。
從她眼中看去,孫漢邈清俊的臉瞬間淹沒在劉海的光影間,他的神情隱約不明,聲線卻清澈,像汩汩的清泉,含著某種孩童般的純粹:“去哪兒?”
“明天見,樓下接我。”
他眯了眯眼,沒再多說,真的放開她,後退了三步,看見一輛黑車正停在左轉待行道等紅燈,她視線焦灼在車上。
他扯了扯唇角:“那明天見。”
“拜~”
綠燈亮起,她轉頭奔向路口,黑車緩緩轉向,停下。
孫漢邈看著她拉開車門,閃電般鑽了進去。他不由閉眼深吸了口氣,冷聲嘲了句:“這不是,也可以不用彆人替你開車門嗎。”
她一上車,剛解開安全帶的周倬轉頭莫名地看了一眼,收回搭在開門鍵上的手,問她:“今天怎麼學會自己上車了。”
“什麼意思啊?”
“女王不是都要門童開門,恭請上車的嗎?”
“我有那麼嬌氣?”
他笑了下,招手示意她靠近。
她好奇地靠過去,周倬傾向她,兩個人的呼吸聲在車廂裡放大,她心臟還在狂跳,隨著他靠近,不禁抽緊著,直撞得胸口悶痛。
她下意識後撤半分,直欲轉頭瞥向窗外。有溫涼的手指撫上額角,她停下了動作,隻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人。
他手指輕輕撫過,替她擦乾了額頭細密的汗珠,在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順到耳後時,他透過映滿霓虹燈的車窗,看見停在街邊的一輛藍車啟動,京牌。
他長睫垂下,心頭抽跳了一下,這裡難見這麼遠的外地車牌,這輛車一路開過來,至少要24個小時吧。
她坐正身子,感覺被他輕觸過的皮膚都像是滾了一團烈火。她掩著嘴,張口呼吸,視線飄向車窗外,看著孫漢邈的藍車徹底駛離視野,心才慢慢放平。
這時才後知後覺浮起無力感,腿腳都軟了,低頭攥了攥手心,滿是汗濕。
她調整心跳,又莫名笑了下,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強烈的反應,就像是……
就像是,懸在高空走吊索。
就像是,差一點被捉奸。
汽車緩緩啟動,她打開天窗讓風吹進來,緩和胸口壓抑的濁氣,向後倚去,發現有個密實舒適的物體承托住了她疲憊的頸椎。
新加的頭枕嗎?她試圖扭頭去看,那頭枕始終在視野之外,很快便放棄,左右調整了下姿勢,徹底陷入一整套舒適的軟墊中,不由得打了個哈欠,憊懶地詢問:“哥,怎麼今天來接我。”
他麵向前方,持穩方向盤:“幫你去搬水果。”
“……”她瞬間掐緊手心,卻沒感覺到疼:“不用了,我都搬上去了。”
“你自己搬的?”他語氣平靜,她卻能聽出幾分複雜。
她因此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回答:“昂~請人幫忙了。”
“晚上吃的什麼?”
“隨便吃了點,哎呀,你怎麼問題這麼多。”
他應了聲,沒再說話,車廂裡隻縈繞著音樂的聲音。
她心中煩得很,想不透自己剛剛究竟有什麼好心虛的,周倬又不是自己的誰,連接吻都不願意的家夥,她乾嘛要害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私聯前男友啊。
況且這是巧合,難道能怪她嗎?
還不是怪周倬自己這幾天太忙,見不到人影。
不對啊,她斂眉更覺心煩,自己居然真的有在埋怨他不出現嗎,可為什麼會覺得他該來見自己啊。
他房子都已經定好了,之後要做什麼,忙什麼,又關她什麼事。
她側頭望了眼對方,那雙星眸掩在無框眼鏡下,街景在鏡片中流淌,高聳鼻梁像山體,截斷了鏡片裡朦朧的美,沿著鼻梁的流暢線條向下,潤澤的唇像是靜置山下的湖麵。
路燈的光透過天窗,細細碎碎地灑落在這片近乎虛幻的空間,就在他的臉被點亮的瞬間,她湧起了某種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