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和人差不多高的怪物站在嘉波身後。
它看不出原型,也猜不透實力,身體完全由血肉、泥巴混雜著彆的東西構成,眼睛被惡趣味地挖出了兩個黑漆漆的大洞,像來自地獄的泥巴怪,發出無聲的嘶吼。
卡提卡人普遍缺乏教育。
知識使人無畏,無知使人恐懼,這還是拉帝奧教嘉波的。
沒打一聲招呼,怪物就撲了上去,他們因為震驚和恐慌而沒能及時做出任何反應,劈裡啪啦地就被吞掉了手中的彎刀,沒有武器的卡提卡人就是拔了爪牙的狗,三兩下就被怪物打趴在地下。
還以為這麼彪悍的卡提卡人有多厲害,失望。
“誒你,”嘉波找了塊石頭坐下,隨便點了三個階下囚中的一個,是瘦矮子,“給你三分鐘,把小朋友挖出來,不然吃了你。”
瘦子唯唯諾諾地照做。
卡卡瓦夏已經很虛弱了,他嘴唇發紫,臉色蒼白,是典型的缺氧症狀。瘦子將他挖出來後平放在地上,又喂了點水,才見他在大口喘息後好了一點。
“好了,現在不管你們到底誰贏誰輸,反正現在我宣布,莊家通吃,是我贏了。”
他從卡提卡人身上搜出一個蘋果,隨意扯了片葉子擦了擦,因為常年缺乏光照,蘋果並不甜,還有一股乾澀的味道。
於是咬了一口的蘋果塞到了卡卡瓦夏手裡。
嘉波問:“打賭總不能零籌碼開場吧,你們的賭注是什麼?”
卡卡瓦夏低聲說:“他們搶走了姐姐的項鏈。”
“然後你就用命和人賭?”
嘉波嫌棄地看著他,“你是真的膽子大,”又用更嫌棄的表情看向被俘虜的卡提卡人,“你們也真和小朋友賭。”
簡直敗類嘛。
好在正義的嘉波從天而降打敗了邪惡!
他下巴一抬:“項鏈呢?”
卡提卡的首領和瘦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血泥怪物一把薅住他倆的頭發後,首領手一抖,項鏈啪地掉在地上。
那就是一串很普通的項鏈,材料是金子,純度一般,市值可能還不足一百萬信用點,換在平時嘉波可能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現在他卻將項鏈當做了遊戲通關後的戰利品,兩根手指勾住它:“所以現在按照莊家通吃的規則,項鏈是我的,小朋友是我的,你們仨的命也是我的,應該沒人有異議?”
“不過現在我可沒興趣收小弟,你們可以用彆的東西交換性命。”
卡卡瓦夏是一個很聰明的小朋友。
即使被埋在土裡太久,大腦缺氧,記憶也斷斷續續的,他也依舊記住了嘉波看熱鬨時湊上來的一句:“集市在哪裡?”
“大哥哥,大哥哥。”卡卡瓦夏奮力夠住他的褲腳,抓住被切碎的一端,“我告訴你集市的位置。”
希冀祈求的目光望向嘉波:“……可不可以,把項鏈還給我?”
“不可以。”
他拒絕得太果斷,以至於卡卡瓦夏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做出任何表情,他太小了,還不會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呆呆地張嘴:“誒,啊?為什麼?”
“我說的是用彆的東西換你的性命,沒說你可以換彆的。”嘉波戳了戳他的臉,像在戳一個麵團子,“我要你這麼小的奴隸做什麼,到底是你照顧我還是我照顧你啊?”
“我可以照顧你的!”
“還是不要了吧。”嘉波老老實實地說,“馬戲團現在連跳火圈的獅子都不招未成年了。”
“……”
或許是惡劣的環境塑造出了他,嘉波看見小朋友變得沉默,那雙眼睛也黯淡了下來,然而他卻依舊抓著嘉波的褲腳不放,執拗地用一雙充滿倒影和烏雲的眼睛望著他。
嘉波無言。
他想,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妥協,小朋友也不。
但他的確不需要一串老久的金項鏈,它被撫摸過太多次,表麵都光滑到看不出原本的紋理。
他抖開卡卡瓦夏的手,又蹲下來,乾脆利落地撕掉衣擺,再用它蒙住了卡卡瓦夏的眼睛。
“彆讓我看見你的眼睛,我就把項鏈還給你。”
“……大哥哥,我的眼睛很醜嗎?”
“這倒沒有,”嘉波冷酷地回答,“就是它會讓我想起一個惡劣的人。”
他又想起了那個意外的晚上,黑暗中紫得晃眼的眼睛,還有他第二天睜眼看見的渾身傷痕。
於是他又一臉嫌惡地補充:“還有一段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至於卡提卡人……
嘉波不是毀滅那幫扭曲的信徒,但是就這麼任其離開,好像又會助長他們欺軟怕硬的囂張氣焰。
“喂,你們幾個,把衣服留下……啊!啊!我的眼睛!誰叫你們全脫啊,算了算了,趕緊把底褲穿上。”
卡提卡人:“……”
他撐了個懶腰治愈自己遭受的心靈暴擊,從石頭上跳下來,一步一步優雅地走到囚徒身邊。
血肉怪物還堅守在他們身邊,嘉波抬起手,從怪物身上掰下一塊,分成三份,遞出去。
“吃了它。”
黑糊糊的東西,還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不知道屬於什麼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