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店裡了沒啊？不要遲到了。

符蝶摁滅亮起的屏幕，繼續對著補潤唇膏，抿勻抿直。

正值夏季，焦灼的溫度燥得上火。符蝶不沾水的嘴唇禿嚕起皮，早晨起床沒忍住去咬一塊明顯的，結果牽連扯的越長越深，火辣辣的洇了血珠。喉嚨也燥得疼，她沒由來的惱。

-已到店。

符蝶回複。

放暑假前，當同班的同學還在興奮商討去哪哪玩時，她已經開始物色起附近的招聘信息。家裡稱不上富裕，一家三口，也算不上困難。為了追求高質量生活，她放假父母照常東奔西走。

寒暑假他們給的生活費少，家裡有柴米油鹽，一周七天兩百塊錢買菜錢，多餘的沒有。

符蝶想攢攢錢，目前沒有特彆想買的東西，以後總會有想法。

三年前符蝶體諒他們工作辛苦，主動提出去乾兼職的事兒。

她的想法簡單，這個家現在就她一個人，空蕩蕩的，除了作業就是學習。學習在哪都能學，換個地方也是學，賺到的錢還能減輕她爸媽因為她的經濟壓力。

雖然不多，不貪吃不貪玩就能有。

當時符蝶的父母在外地出差，怕他們擔心她的安全。

淩晨三點，房間開著一盞暖黃的台燈，坐在書桌前，她咬著指甲忐忑的刪刪減減，敲了一大串向他們保證她出門在外會注意安全的文字，整的跟篇小作文似的，發送出去時，天開始亮了。

她一直沒敢睡，就怕他們不同意，灌她毒雞湯。拋開這個，算起來他們間也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聯係了，借著這次機會，希望能多聊幾句。

輾轉反側等了十小時，短信隻有了了“隨便你”三個冰冷的字，徹底令符蝶死心。

第一年寒冷的冬天，符蝶不卑不亢乾著後廚洗碗的活，拿著人生中第一筆純靠自己打工轉來的工資，開心的發了一條朋友圈。轉眼被她爸媽截屏，過年時拽符蝶站他們跟前擺弄著，向親戚大肆張揚符蝶的懂事，根本用不著他們怎麼擔心。符蝶這孩子打小就沒讓他們操過什麼心，乖巧伶俐得很。

一副嘴都要笑裂開的模樣。

符蝶在一眾假笑中嘲諷。

嗤。

虛偽。

符蝶三兩下擰掉棒棒糖的包裝紙，把糖含嘴裡走進居民樓。

今天依舊背著黑色書包，裝著五套物理試卷，今天要完成的量。嫻熟的挑上那一貫標準無害、加甜buff的笑容，衝窗口裡的門衛打招呼：“叔叔中午好。”

“來上班啦？”門衛點頭，邊幫她開門禁，“加油啊！”

符蝶“撲哧”地笑一聲，裙子飛舞：“謝謝。”

符蝶乘坐電梯上六樓，綠色的糖棍晃了晃。

她兼職的地方位於居民樓裡一戶改造成的私人影院，入口窄小，位置隱蔽，口頭轉述找不著路的，她負責下樓接。多數時候電話問路懶的費口舌，直接加他們微信發指引圖。

出了電梯往左手邊轉，穿過走廊再拐個彎，掀開印著“布偶影院”字樣的掛布，看見敞開門亮著燈的屋子就到地方了。

二十四小時營業，儘職儘責。店內有專門的工作手機，符蝶得時時刻刻攜帶在身上。

住宿住在店裡，一天到晚，方便及時回複客人的谘詢。

令符蝶不理解的，這些情侶非常喜歡淩晨時間段過來。

符蝶不止一次猜測。

……他們都不需要睡覺嗎？

大概是情侶之間的樂趣吧。

符蝶想起個好笑的，已經不止一批客人大晚上，還在門口轉悠呢，一句句“好恐怖啊”率先比人早到達。

站門口觀察走廊，廊燈晚上不開，隻有安全出口的那塊綠牌撐起一點亮度。

乍一看，是有那麼一點意思。

布偶有四間房，分為小中大和超大房。符蝶四個房間都睡過，一般，蚊子多到沒法睡，蚊香燒了一盒又一盒。

中房的主題是粉紅豹，粉粉嫩嫩，沙發床，選擇這間房的情侶少之又少。符蝶嘗試體會過一次感受，床實在太矮了，觀影要仰臉，床頭硬邦邦。

這點對於員工符蝶來說，是好處，仗著不用經常收拾，她成了這間房的常客，睡覺休息大多時候睡這裡。

昨天放假符蝶回了一趟家，再回來工作手機剩八度電，趕緊的插上前台適配的充電器。

環顧客廳，掃了一眼眼前的時間，剛好下午兩點整，開始新的一天的上班。

一天的客流量並不多，忙起來一天下來頂多不超十個，有時甚至一天一個客人也沒有不吃驚。

符蝶喜歡這，安靜自由，零食隨意吃，手機隨便玩。

蓋上課本放下筆，頭一抬，視線聚焦電腦右下角的時間——21：10。

餘光瞥見一對情侶進來，符蝶起身踮腳尖鬆緩身體：“你好。”

“我們是在美團下了單的......”男人出示二維碼，符蝶驗好券，看清他買的型號，帶著他們過去大房：“這邊。”

率先開了空調，拿上桌麵擺放整齊的一白一黑的遙控器。開機、調頻道，兩步搞定。符蝶遞黑色遙控器給女生，解釋道：“用這個選電影。”

“好的，謝謝。”

符蝶剛整理完今天的營業表拍照發送工作群，另一頭池籟棗的電話準時打進她手機，中氣十足的嗓音仿佛貼著她耳膜在吼：“大小姐下班沒啊？”

“嗯。”

“吃晚飯了嗎？”

“沒。”

“那正好，彆急著點，我請你吃燒烤。”

符蝶無情提醒她：“我還在營業，不能離開店。”

“我知道啊，”池籟棗聳肩，勾過老板打包好的燒烤，站回路邊等出租車，“我還不能去找你了唄？”

符蝶：“我沒派鬼攔你。”

“城主放心，小的二十分鐘到。”池籟棗說。

符蝶笑了：“速歸。”

同營業期一樣，店門和客廳裡的燈全天都是開著的，這地方偏僻，不是來過一次的基本找不上這裡。

池籟棗可不止一次。

圓桌桌麵上符蝶將東西清空，撿了一套短衣短褲去洗澡，池籟棗先過來了可以直接進來坐。

符蝶喜歡被熱水衝刷的舒服感，赤果的身體像包裹在溫泉中，洗的渾身發軟發皺，直到池籟棗伴著窸窣的摩擦聲喊她的名字。

池籟棗單手非常酷的開易拉罐，看著符蝶從熱氣騰騰衛生間出來，懶散的擦頭發，蓬鬆狀態下更直觀發覺她這頭長發卷得漂亮。

符蝶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飲了一口池籟棗給她開的酒，池籟棗攔住她第二口，她不明的撩起單薄的眼皮詢問：“？”

“先去把頭發吹乾了再吃，一直濕著對頭不好。”

“哈。”

符蝶略感無語，耐不住她催促的眼神，不耐煩的去雜物間隨意找吹風機吹了半乾。

“你老板招到人沒啊？”池籟棗兩三下解決掉五串牛肉粒，又飲了一口酒，舒爽了才問下半句，“你下周就開學了吧，提離職了嗎？”

符蝶漫不經意把玩煙盒：“提了，不知道他，時候到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