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籟棗聳肩。
這份私人影院兼職本不招短期工，但那會兒麵試她的員工晚上急著離職要走，符蝶佯裝隨意道她可以現在就上班，住店裡都行。
立即入職。
閒聊時符蝶問了一嘴今天來麵試的人員情況，在她之前就已經有四位來過麵試了，定下來的就她一位。
符蝶無所謂，有班上一切好說。
工資周結，老板人不錯，不經常探店裡的情況，來了，她那會沒吃飯會給她點外賣。符蝶不擔心跑路。
符蝶兼職的這個暑假，池籟棗幾乎每周不固定哪天夜晚，用黑色包裹自己偷溜家門，提著不重樣的美食坐車見她。
符蝶不需要誰陪，但池籟棗是個臉皮厚的暖源，衝她撒撒嬌符蝶就沒轍了。
吃完兩人收拾垃圾打包去樓下扔了回來，符蝶開了中房的投影儀，探出腦袋問她：“看什麼？”
“夏至未夏！”池籟棗閃現她旁邊。
“不膩？”符蝶不懂，記不清池籟棗看的第幾遍這部劇了，次次問，次次夏至未夏，次次津津有味。
池籟棗一開始還會熱情的瘋狂安利她看過的好劇。電視劇一集看不出什麼索然，堅持往下多看幾集，慢慢被劇情推進帶動欲望，想看更多，嗜之入骨。
而她的朋友符蝶，是位狠角色，雷打不動，慢慢池籟棗對她知根了。
就好似凡間沒有一點能入她眼的愛好，她就像封存泥土上千年的古董，不追劇不追星不玩遊戲不追番。
符蝶願意測的話，心理年齡指定比她爺爺都要老。
木頭，未開竅的木頭。——花花公子陳哲曾對她的評價。
但在他們這群狐朋狗友的圈子裡，不同於他，在學習成績方麵，符蝶孑然一身，常年久居年級榜前五。
《聖經》言：“當上帝關了這扇門，一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門。”
這句話就很符合符蝶對生活的態度。
池籟棗拍拍床鋪：“過來一起看。”
您的好友符蝶拒絕了您的觀影邀請，並轉身甩您一個瀟灑的背影：“有問題叫我。”
淩晨兩三點最來人了，有客人符蝶就得立馬進入工作狀態，上學時養成的生物鐘消失殆儘，睜眼天黑閉眼天亮。
一小時內符蝶就接了兩通電話，美團也有谘詢，單這樣她就不能輕易睡，等客人具體來完了，剩餘的房間空了，她才能無暇顧及撲去喘口氣。
煙癮犯了，符蝶垂眸拆了一口大白兔奶糖含嘴裡，舌頭卷糖舔了舔，門口進來兩男一女，符蝶說：“你好。”
“你好，訂了大房的。”
符蝶：“嗯，掃一下碼。”
一套流程走好，符蝶坐回前台百無聊賴的搜app的題庫，刷明天的化學，忽地一道磁性的男聲自降落她頭頂，說出的話卻與這道聲音的形象大相徑庭：“姐姐這兒可以點外賣嗎？”
符蝶頭都不抬：“可以。”
“信號好差……”男生嘟囔。
符蝶終於舍得抬起她那宛若鑲金的腦袋，給他指明牆上粘著的WiFi賬號和密碼。
男生順著方向：“謝謝姐姐。”
又過了會兒他似不好意思狀問：“姐姐這地址要怎麼填啊？”
符蝶聽見留在大房拌嘴的男女，不勉帶了審視的目光打量眼前矮身於她跟前等回答的男生。
男生身高高，目測一米八上下，眉眼儘顯英氣，鼻梁高挺，眼尾微翹，雙眼皮線條可見，看人時的眼神明亮坦蕩，絲毫不覺得“姐姐”這稱呼哪不對。
符蝶說了地址。
“哦，謝謝姐姐。”
符蝶移開臉：“嗯。”
男生沒有立刻返回房間，而是坐在了貼著WiFi紙下麵的長椅子，精壯的手臂撐著膝蓋，直角肩繃成平穩線條，手機流露出的聲音小聲外放，額前微長的頭發在眼睛下方投下陰影，晦暗不明。
光暗之間的落寞，大房裡頻頻泄出的親昵，明明空間偌大，他安靜坐那，硬生生坐出了左右兩邊是他單獨無法踏入的世界，而他被夾在擁擠的邊界線孤獨生存。
如果非要用什麼形容此情此景……
符蝶腦中隱藏的曲庫閥門大開，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首耳熟能詳的歌詞以歹毒的方式溜進她腦海，字幕平緩的穿插——
煢煢孑立，沆瀣一氣
踽踽獨行，醍醐灌頂
綿綿瓜瓞，奉為圭臬
……
符蝶決定明天就去掛精神科，病被根治前，與池籟棗保持一定距離。
符蝶再回過神，相冊多了一張不屬於符蝶領域的照片。
睫毛微微抖動，指尖剛要按下刪除，微信彈出來池籟棗的消息，指尖當即上移。
符蝶收回剛才那段話。
池籟棗是小天使。
池籟棗困到不行了，她在除家外的地方從來不敢一個人睡，發信息抓符蝶回去陪她睡。
池籟棗雖然整天喊她大小姐個沒完，符蝶掀開被子一角躺進去，側身幫她掖好被角，真正大小姐的那個是池籟棗。
符蝶睡不著，乾巴的細數天花板貼著多少隻熒光蝴蝶。
前段時間老板讓她幫忙看看店裡還有什麼需要裝飾的地方，她一眼相中會發光的蝴蝶。
符蝶喜歡蝴蝶，蝴蝶漂亮，她也——
“她不在。”
符蝶的思緒被外頭動靜打散，側目觀察池籟棗。動作放輕緩，掰下門把手，對門開著，男生寬敞的後背背對著她，和裡麵的人說著話。
符蝶抿了抿唇：“找我嗎？”
“這個給你。”男生伸了一杯奶茶。
符蝶平靜的目光掀起漣漪，驚訝的視線不受控的從奶茶挪向男生骨節分明的手，青色血管清晰可見，手指又長又細瘦。
符蝶悄然在心中把他的手跟自己的手做對比，握緊拳頭放進去完全包裹，大上她一圈。
什麼東西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她摸上心口，說不上來的某處。
手指貼著腿部微微抻長。
十指相扣的話……會是怎樣一種感覺。
“喂。”譚青了掂了掂奶茶，打斷她的出神。
怎麼不叫姐姐了。
符蝶受寵若驚，眨眨眼：“謝謝啦！”
誰也沒說一句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