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秋麵色沉峻了下來,他看著沈繁縷認真道:“沈掌櫃還未從悲痛中走出,本官也不便在多問了,司內還要事務要處理,今日就先告辭了。”
今日與沈繁縷第一次‘會麵’,她在他麵前毫無破綻,甚至連‘冒犯’後的微表情都控製得恰到好處,他今日有意無意也暗察了太海月樓內部,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可越是這樣,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太海月樓越是有蹊蹺。
公務之外的時間,他在無事時喜歡一個人在南湖垂釣,為了釣到魚他可以在南湖呆上一天一夜。玉千秋知道自己這次為了太海月樓這條大魚,他要用的時間可能要更長了。
沈繁縷原本還拿著玉千秋的手帕在擦拭眼淚,聽到玉千秋要離開,還有些微微怔然,她心想這和玉千秋第一次的正麵交鋒,居然就這麼快結束了?
當然,像玉千秋這類的不速之客,沈繁縷自然是希望走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最好的是永久彆踏入太海月樓這裡一步。
不過,目前她的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位。
沈繁縷看著起身的玉千秋,自己也連忙為玉千秋去開門,開門後玉千秋從她身邊長腿一邁,忽而擦肩而過,沈繁縷感受到了他的步伐有些快。
兩人都走出雅間後,沈繁縷看著玉千秋垂眸恭敬道:“玉大人,那民女送您到門口吧。”
“不必了。”玉千秋疏離有禮地拒絕道。
方才沈繁縷先他一步去開門,在經過他身邊時,她身上那陣香甜淡雅的香味,隨著她的走動形成了一陣微風,他發現自己對這種味道本能地有些抗拒,為何抗拒,那感覺自己一時竟說不上來。
女子身上為何如此芬芳?
他的感官都十分敏銳,通過短短的時間,他辨彆出這種味道不是脂粉味,也不是某種香料經過熏製的味道,更像是…女子身上自己散發的一種天然馨香。
從太海月樓出來後,玉千秋回頭看了一眼太海月樓門口高高懸掛的牌匾,擰了擰眉,縱身一躍在自己的坐騎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條街道。
沈繁縷見玉千秋離去的背影,又瞅著手中他剛剛遞給她的手帕,心裡那緊繃著的弦微鬆了下來。
這玉千秋還是有一點人情味的,在民風保守的南夏,不顧禮節地遞給她貼身手帕來拭淚,如果他沒有派禦翎衛來打探太海月樓情況,威脅到他們這些人的安全的話,沈繁縷覺得今夜他甚至都還沒有張展討人嫌和惹人厭。
不過,誰又知道這玉千秋是不是裝出來的呢?畢竟,沈繁縷剛剛在他麵前,也是演了一出哭戲。
玉千秋的手帕還留有他身上的餘溫,甚至帶著他身上獨特的檀香,雖然不是臭男人,但沈繁縷還是對玉千秋的東西沒有好感,目送玉千秋消失在樓道後,沈繁縷回到座位上,將玉千秋的手帕隨意輕輕一扔,那繡著祥雲的手帕便落在了茶桌的一旁。
沈繁縷將叫合歡進了雅間,詢問道:“合歡,張展他們離開了沒?”
“他們已經離開了。”合歡靜靜地站在沈繁縷旁彙報,端詳著沈繁縷的神情。
聽到今日的不速之客都離開,沈繁縷開始思考起他們這個團隊的未來。
在沈錦夏離開後,他還未正式進行過一次集議。而且沈繁縷意識到現在他們的處境可能比以往要更危險,以後平時的行動可能要更加隱秘,於是她對合歡下令道:“你讓銀翹他們子時在‘流霜’等我。”
為了保證太海月樓不令人起疑,也便於讓他們更加隱秘地在南夏行動,酒樓內是沒有設有暗道和密室的,他們每次和線人接頭的地方也不會固定,現在他們被禦翎衛盯上,以後更是不能固定在某處活動。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外出引起禦翎衛的注意,沈繁縷選擇在酒樓打烊後在雅間內集議。
“是。沈娘子,林英說想見您,現在他在門外等您。”
沈繁縷他們這批派來南夏的暗衛,大多數都是女子,林英便是其中少數的男子之一,他被派來不過三年,在南夏這裡的身份是太海月樓的賬房先生,祖籍邶城的小戶人家的次子。
在沈繁縷成為掌櫃之前,他們除了集議時會有交流,生活裡交流並不多,若他主動找她,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的,沈繁縷對合歡道:“讓他進來吧。你現在去通知其他人我剛剛說的事情。”
沈錦夏以前教導過她,若以後接手太海月樓後,在沒有保證其他人完全忠於自己的情況下,沈繁縷對每個人都要保持著戒備,因此在林英進來與她交談前,她選擇支開了合歡。即使,在沒有成為這群人的首領前,合歡是與沈繁縷在南夏多年來交情最深的朋友。
林英走進來看到沈繁縷有些疲態,麵色也有些陰沉,結合玉千秋和張展等人接連到訪的情境,林英看著沈繁縷,內心不免對她有些擔憂,他對沈繁縷溫聲道:“沈娘子,您...沒事吧?”
聽到林英用這種關懷的語氣詢問她的心情,沈繁縷瞳孔微縮了下,覺得有點詫異。可關心同僚也是正常的,畢竟她的安全也意味著他們的安全。
沈繁縷收回在林英身上探究的目光,將剛剛玉千秋泡好的茶無情地倒入了廢水桶:“我無妨。林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
“回娘子,這裡有給您的一封信。”林英拿出一封書信,展開在桌麵上給沈繁縷看。
信上的人用暗號和密語彙報了一些情況:昨日玉千秋已經在沈掌櫃邶城老家派人去查探,也已經開始從酒樓工人這裡打探情況,禦翎衛除了在查清沈掌櫃的死因,還將太海月樓上上下下的人的背景都調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