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秋與張展說話完後,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陸飛廉,不馴地勾了勾唇角。而陸飛廉與玉千秋那抹目光對視後,卻扯出了一抹笑,麵上有些掩飾不住的無奈。
聽到玉千秋提到自己的名字時,沈繁縷手上動作未停,卻早將注意力轉移在了玉千秋身上。
找她做什麼?前兩日她便聽到合歡說玉千秋在太海月樓安插了人手,這些人裝作普通賓客混在這裡許久,有意無意地暗暗察探了酒樓內的結構。
張展隻是喜歡占酒樓的便宜,占女人的便宜,沈繁縷覺得這是可以解決的。
可玉千秋就不一樣了,倘若他真的對太海月樓的一些人產生了懷疑,開始調查他們的話,除了可能會涉及到他們這些人的安全外,還有可能令他們在南夏多年的設局功虧一簣,所以玉千秋對他們的暗查,是她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
禦翎衛是南夏最高水準的軍政機構,指揮使是皇帝的貼身心腹,禦翎衛內高手如雲,能人薈萃,如果連玉千秋都親自登門,那麼事情的嚴重性是不可小覷的。
玉千秋手段強硬,鐵血無情。坊間的小孩不服管教時,大人們都會拿這位鐵麵無私的鎮撫使的名號來嚇唬,一些小孩隻要聽到玉千秋要來抓他們,便嚇得乖乖就範了。
沈繁縷今日看到聲名在外的玉千秋來訪,且指名要找她,內心如指下的琴弦般緊繃著,因為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來南夏八年,這是她第一次直麵臭名昭著的禦翎衛。
自從沈錦夏走了之後,太海月樓的情況複雜起來了,處境也變得危險許多。
“沈掌櫃,單獨聊聊吧?”
沈繁縷停下了手中演奏,將目光又看回張展,也算是對張展給予了尊重,像是在等待著他的意見和許可。
雖然張展想時不時給沈繁縷難堪,通過施壓的這種方式得到沈繁縷,繼續得到太海月樓的好處,但玉千秋代表著禦翎衛,玉千秋現在要找沈繁縷,給張展八百個膽子都自然是不敢得罪的,於是他笑著說道:“既然玉大人找沈掌櫃有事,那沈掌櫃就先去忙吧。”
而且,玉千秋都親自出動來找沈繁縷,這太海月樓怕不是有什麼事?
“那,各位大人,先失陪了。”沈繁縷起身走出琴台,對著桌上的賓客微微福身。
張展雖心有不甘,但迫於玉千秋的威嚴,他還諂媚地對沈繁縷笑道:“去吧,去吧。”
玉千秋看著向他盈盈走來的沈繁縷,在心裡暗暗打量著。
沈繁縷身穿一襲白色薄羅長袍,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無論方才坐著撫琴,還是現在站著說話,都擁有端麗清雅的儀態。她膚若瓊脂,玉頰生暈,五官綽麗妖冶,這般清寂的打扮也遮不住她的豔逸之姿。
從沈繁縷的外表看起來,玉千秋覺得沈繁縷就是位尋常的女商賈,不過就是這外表出眾了些,雖然有著姣華的皮囊,但沈繁縷眼神卻如清泉。
可是,越美麗的女人,越更具欺騙性不是麼?而且這次是皇帝直接下令,讓他查清太海月樓前掌櫃沈錦夏的死因,並暗中觀察太海月樓有沒有什麼蹊蹺,讓他將最近的重心都放在太海月樓。
所以這裡必定彆有隱情,眼前這個女子也不會簡單,即使…禦翎衛的人在太海月樓查了整整七日天,也沒有看出這座酒樓的異樣。
玉千秋覺得這幾天可能是探不出什麼了,因為往常在這個時間段,禦翎衛已經能查出了蛛絲馬跡,或者是已經斷案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直接來會一會這位太海月樓的新掌櫃,探一下她和太海月樓究竟有何可疑之處,沈錦夏的死又會不會有新的線索。
“沈掌櫃,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下吧。”玉千秋因不愛應酬,也不喜飲酒,所以此前他沒有來過太海月樓,今日第一次到訪,由於他本來就聽覺微佳於常人,所以隻覺得太海月樓廳堂內吵吵鬨鬨的,叫他聽得十分煩躁。
沈繁縷應聲道是,便引著玉千秋來到了專用接待貴客的‘孤月’雅間。
到了雅間內,玉千秋才覺得耳朵好受很多。進門後玉千秋徑直走到茶桌前,十分自然地反客為主先入了座,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具便開始泡茶,他瞥了一眼落在他身後沈繁縷,道:“沈掌櫃請坐。”
這人真有意思,禦翎衛的官員果真強勢。
沈繁縷心中對玉千秋的處事風格微微不滿,她不動聲色地入座後,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看著對座氣宇軒昂的玉千秋:“玉大人,不知您此次到訪太海月樓找民女,是有何貴乾?”
玉千秋見沈繁縷雖說對他客氣禮貌,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但他憑借著多年來的直覺,聞到了沈繁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戾意。
即使,沈繁縷表麵偽裝已經是得極好了,但玉千秋審訊犯人無數,辦理案件多件,他認為人有時候可以控製表情和動作,但有時候很難掩蓋掉氣場。
如果她的身份不假,那麼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娘,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前幾日離奇死亡,剛剛又被張展等官員當眾為難,對同為朝廷官員的他的到來有一些敵意也是正常的。
為了接下來能和沈繁縷進行順利交流,玉千秋的語氣還帶了幾分誠懇:“令姑已登仙界,還請沈掌櫃節哀。”
“令姑在城外身亡時,有百姓在衙門報了案,衙門那裡沒有頭緒,便聯合了禦翎衛辦案,所以本官今日前來是為了找沈掌櫃了解令姑生前的一些情況。”事實上根本沒有人報案,衙門也沒有聯合禦翎衛,可玉千秋此番話卻說得麵不改色。
甚至就連沈繁縷本人也沒有報案。
相依為命多年的親姑姑慘死在荒郊野外,唯一的侄女為什麼不報官為其找到真凶呢?在這點上玉千秋也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