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先上前請安,再是王氏,最後是女孩子們給祖母磕頭
邵老太太一概應下,隻是把溫然和溫桃兩個最小的小女孩叫去炕上,拿織皮給女孩子們遮蓋住小短腿,左右摟在懷裡
“都坐罷,這幾日天兒冷,我總咳幾聲兒,昨兒大太太往福慈居送了個靈巧的媳婦子來,煮的這銀耳百合羹當真是甘潤可口,晚上我用了些,竟一夜都沒咳,這大冷天兒的,都用些暖暖身子罷。”邵老太太揮手示意屋子裡的小丫頭們給太太和姑娘們呈上湯羹,又朝殷氏道“我想著這幾個丫頭明日起就彆請安了,沒得凍壞了女孩子們,等天兒暖和了再說罷。”
殷氏笑道“兒媳雖然也疼她們,可終究是孝道,不可怠慢,況且,”殷氏看了眼知禮姐妹,又看了看炕上的溫然和溫桃“也不知這幾個丫頭舍不舍得。”
溫桃用兩隻小胳膊去抱祖母的腰,細軟著聲音道“不舍得的,祖母,溫桃不能來給祖母請安了嗎?”
溫然一路走來免不得受些涼,現在身上暖和,把臉埋在祖母的薄襖裡,細細嗅著上頭的檀香氣味,有些昏昏欲睡
殷氏又道“老太太前幾日已經免了士誠,士庭和士暖的請安了,男孩子們讀書倒也罷了,女兒們卻不好不請安的,日後傳出去叫人說嘴,不如隻免了溫景的請安罷,那丫頭身子弱,才真是怕凍壞了的。”
邵老太太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頭道“好,就依你們這些個小冤家罷,快些用了湯羹,莫要再來打劫了。”
屋子裡的太太姑娘們一齊笑了起來,都端起碗來吃些湯羹,溫然和溫桃也被各自的媽媽抱下炕去喂些吃,屋子裡一時隻有碗勺輕撞之聲
溫然身邊的元媽媽舀了一小勺燉出膠的銀耳百合來喂給溫然,溫然細細地嚼了,銀耳燉的軟爛,入口即化,百合蕊馨香清甜,再配上冰糖,倒確實甘潤暖胃,溫然吃的暖和,精神也好了不少
殷氏擱下碗,一旁侍立的豐姨娘立即把碗拿走遞給邊兒上伺候的丫頭,又端了碗清茶來放在桌上
殷氏掀開茶碗蓋子低頭淺飲,直到口中的茶香取代了湯羹的甜味才擱下茶碗,朝老太太道“老太太,頭些年二老太太賞的一個姓王的婆子,今早說話時亂了章程,媳婦才剛打發她去燒火的小子們屋子裡伺候茶水去了,隻是不知妥當不妥當,還請老太太示下,如有不妥的,兒媳這就改了。”
老太太收了慈愛的目光,垂下眼簾思索片刻,點頭道“你做的好,這府裡終究是咱們自家的,就連從前住在一塊兒那些年也是分二房三房的,各房的人還是各自待著的好,便是有零星兒的來了,也彆叫連成一片。”
說到這兒,老太太揚起聲兒道“老二家的,你先帶溫桃回你們那院子罷,本就離得遠,這大冬日裡頭彆耽誤了小孩兒家早飯。”
王氏微愣了愣,隨後便擱下碗,從善如流地站起來,恭敬道“是,謝老太太體恤,那兒媳就帶溫桃先回去了。”言罷,去拎起埋頭苦吃的小女兒,母女倆給老太太和殷氏行了禮,又叫溫桃給知禮姐妹和溫然行禮才退出去。
老太太看了看知禮姐妹,溫知溫禮立即有眼色地起身告退,自回院子裡去了,屋裡除了伺候的,就隻剩下老太太,殷氏,溫然和豐姨娘,老太太看了看年幼的溫然,可有可無地移開目光
“那個妖精回來的事兒你不必憂心,她當初帶走了五丫頭,又自己在外頭與老爺生了個丫頭,哼,好容易今年得了個小子,可不要鬨著回來?她拿喬的事兒我已知曉了,你不必氣惱,我來收拾她。”老太太似乎坐得累了,叫符媽媽拿塊羊羔子毛皮來擱在紅杉木小炕幾上墊著手肘,歇了口氣才接著道“那小子還在繈褓之中,依我的意思,自然是要歸你屋裡頭去的,隻是那兩個丫頭...你怎麼想呢。”
殷氏麵露思索之色“兒媳想著,溫瑕也養的那麼大了,這時候還是彆挪動的好,沒得平白生出事端,至於那個小的”說到這兒殷氏看了眼溫然,起身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才繼續說道“兒媳愚笨,當初管家時連自個兒的孩子都看顧不來,勞煩老太太給溫知溫禮操心,金姨娘送出去時,留下個不滿周歲的溫然,兒媳到底生養過,掌家理事上也能熟稔一些了,這才將溫然給拉扯這麼大,再添個哥兒已是勉強,那個小丫頭還是不動的好。”
溫然見殷氏起身也忙跟著站起身來,邵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殷氏,殷氏略有些自責地低下頭。
“也罷。”老太太歎了口氣“隻是這麼著終究難看,實在不成那小丫頭就抱來我這兒罷。”
“老太太慈悲。”殷氏兩手搭在身前再次朝老太太福了福“隻是,若是如此,咱們家庶出的姑娘們未免不成章法,叫人家瞧著左一個在嫡母跟前,右一個在祖母跟前,又有妾室自己養的,來日外頭若有言語倒是不好。”
“說的是。”邵老太太頭疼地皺了皺眉“隻是若全然不管傳出去也是難聽。”
祖母和母親說話,做為晚輩也隻好聽著,卻不知該做些什麼,隻好盯著碗底的那一點殘羹數裡頭煮的透明的菊花花瓣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發呆的女孩子,似乎有些厭惡,轉而朝殷氏道“罷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你先回罷,總有個儘頭兒。”
殷氏應了一聲,帶著溫然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