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孝順,孝順就趕快給我生個重孫來,這都快兩年了還不開懷,生不了就快些挑好丫頭開臉!整日裡冷清,大清早的隻她這麼個孫媳婦來給我請安,我自己瞧著都寒酸!”
趙婆子收了聲,自從二老爺去後二老太太便總有宣泄不完的氣,勸不得,說不得,隻好訕訕地站在一旁由著二老太太自罵個痛快,趙婆子又看了看桌上的羊脂玉杯子,暗自心疼:這好東西隻怕最後還是要給老太太摔碎了才算完。
溫然能感受到殷氏這幾日的變化,就連一向端莊嚴肅的溫知和活潑和善的溫禮也漸漸地有些不同了
往常殷氏看賬,都是叫她坐在一旁練習女紅,看一會兒賬便來瞧瞧她練的如何了,細細指點幾句再繼續看賬,或是聽管事的回話時,就在一旁給她擋個屏風,叫她在裡頭描紅寫字
可自從那日過後,她再捧著針線盒子去殷氏的小書房時十有八九都要被豐姨娘給攔回來,隻說太太正忙著叫她回去自己頑,也再沒叫她去堂中習字
這天夜了,殷氏還在老太太屋裡服侍未歸,溫然便如往常一般使喚人去等著伺候打燈籠,另裝了些彩色絲線和一盒糕點給溫知溫禮送去,不想到了回話的時候彩線和糕點都給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就連那些個打燈籠的人也給打發了,溫然身邊年歲最長的丫頭有十歲,名叫桐簷,穩穩地端著笑賞了來回跑腿的人,回屋時也難免有些憂心
溫然靠在小炕上,小手掌輕柔地描繪著上麵勾了金線的淡紅色芙蓉花瓣,今年榕錦坊的手藝不錯,這花兒上的蕊都繡的精致,足有兩巴掌大的花兒配上芙蓉花厚實的葉子竟半點不顯得糟亂,反而凸顯出一股子大氣溫婉來
小雨竹才跟在桐簷身邊拿錢賞人,進屋放點心盒子時忍不住撅著小嘴道“都是因為金姨娘要回來的緣故,不然太太哪裡就這麼不待見咱們姑娘了!”
桐歌正收拾退回來的彩線,聞言擱下黃楊木的針線盒子,瞪起一雙杏兒眼在雨竹嘴上狠掐了一把“你個打嘴的!好歹也長到六歲半了,竟敢嘴上議論主子,再敢這麼著,我回了太太身邊的巧姑姑,帶你回小丫頭院裡去重教養一通規矩,等你再出來也罷,若出不來,且不發買了你出去!”
雨竹嘴角給掐的微紅,聽了這話又嚇得要哭,不敢當著溫然的麵兒冒犯,隻好死咬著牙生生漲紅了一張小臉
桐簷微微俯下身子,拿淡黃色繡丁香花的綢麵帕子給雨竹揉了揉嘴角,輕斥道“可真個沒了規矩了,怪不得你桐歌姐姐要打你呢,且長著記性罷。”說著把左手放在雨竹後背心上朝門外輕輕推了推“還不快些出去,愣杵在這裡做什麼。”
桐歌扭過頭不去理會她們,進裡屋給溫然鋪床去了
雨竹強忍著聲兒掀簾子出去,才要哭出聲來,外頭伺候茶水的丫頭忙給捂了嘴帶出去勸哄
桐簷聽著外頭的動靜,掩上房門走到桐歌身邊勸道“你也太不穩重了,當著姑娘呢,就這麼動手打人,還說雨竹沒規矩,她不好了你去告訴元媽媽,該打該罰自有媽媽教她,怎麼好這樣的,如今姑娘也一日日的大了,你是姑娘身邊的人,這樣的事叫人知道了還當是咱們姑娘潑辣不寬和呢。”
桐歌抿了下嘴,猶豫道“我倒想著彆告訴元媽媽,這事兒可不小,元媽媽最是嚴厲,若知道了,打那小蹄子板子都是輕的,再要覺著她不穩當,愛搬弄口舌,還不到七歲的丫頭,真趕她出去了才是可憐呢。”
桐簷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幫桐歌從櫃子裡拿枕頭出來“她進了這屋兒半年,一直是你帶著她,我知道你疼她,可終究元媽媽有些年紀,你與我才活幾年?明白什麼事兒呢,將來她若真闖了禍事連累姑娘,那時怎麼樣了呢?”
桐歌把湯婆子在被子裡放好,妥協道“知道了,下回罷,這回我已打了她了,彆告訴元媽媽。”又伸頭看了眼門外“姑娘自個兒在外頭呢,你還不出去?”
桐簷搖搖頭,隻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