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門兒,巧心便道“嫂子好運道,陶媽媽和鄒媽媽來時若有一樁半樁的錯了,賬單子早叫太太甩臉上去,當著豐姨娘和七姑娘便要罵個狗血淋頭,今兒饒了嫂子不說,還出言安撫細心教導,嫂子日後想是要立起來了。”
鄒家的聽聞這話低頭哈腰道“姑娘彆打趣我了,太太慈悲,看我蠢笨才指點兩句,我婆婆和陶媽媽才得太太重用呢,我犯個錯兒傷不了根本,陶媽媽手裡掌著大事兒,犯個錯兒可了不得。”
巧心道“如今鄒媽媽去了,老太太指給太太好些個得用的媽媽婆子,可太太還是提了嫂子起來,你可好好當差,彆叫太太在老太太那兒沒臉。”
“哎,哎,姑娘,我若叫太太不痛快,姑娘隻管拿我紮風箏給太太消遣。”
巧心正拿著小秤秤銀子,聞言頓時笑彎了腰,砰砰掉在桌上幾塊散碎銀子。
笑聲傳進裡屋,殷氏也不自覺笑了笑,把手爐遞給豐姨娘道“把七姑娘的描紅字帖收了罷,夜裡對著燈寫字要壞眼睛的,女孩子家又不考功名,沒得為了這些損傷自個兒。”
“是。”豐姨娘拿起溫然跟前寫完的一遝宣紙呈給殷氏看,門外自有小丫頭收走筆墨,又拿溫水來給溫然擦手
殷氏略翻了翻溫然寫的字便擱下了“聽聞昨兒你去迎金姨娘時,二門兒的李婆子衝撞你了?”
溫然剛淨了手,正由豐姨娘給手背指尖上擦軟膏子,聞言思索片刻,道“倒也算不得衝撞,總覺著她急得很。”
殷氏笑道“小丫頭好靈巧的心眼,那你後來做什麼把她的秋丫頭收來做灑掃?”
“那秋丫頭瞧著是個穩當有輕重的好丫頭,我想著先收來,這陣子叫人瞧著她,好就好,不好再攆出去就是了。”
殷氏笑著搖頭“你雖好心,可知你這一句話吩咐下來便出了錯處。”
溫然聽見這話忙坐直了身子“還請母親教導。”
殷氏道“你該知道每個院子的小丫頭不論是外頭買來的還是家生女兒都是從郭婆子手裡教出來的,就算是有頭有臉的媽媽婆子,家裡的閨女也要去那裡待幾天才能出來伺候主子,你直接將秋丫頭提上來,旁的不說,先是得罪了郭婆子,她是老太太屋裡齊媽媽的兒媳婦,齊媽媽是老太太的陪房又是貼身媽媽,若郭婆子心中不滿借齊媽媽捅到老太太跟前,告秋丫頭和她老子娘無視家規體統,你當如何?”
溫然不答,卻忽地明了道“那李婆子得罪了郭婆子,兩個小女兒不得伺候主子,所以李婆子才急得出昏招!”
殷氏笑道“舉一反三,真是孺子可教,那你再猜猜看,我為什麼不打發秋丫頭出去?”
溫然紅著臉,撒嬌道“這頭一樁,自然是母親為女兒臉麵著想。”
殷氏點頭“不錯,但我也叫巧心去瞧過了,確是個好丫頭才許你留著的。”
溫然謝了殷氏才繼續道“這第二樁,想來是郭婆子獨攬這事,秋丫頭潤丫頭不是頭一個為著這些齟齬不得做活兒的家生子了,若是隻叫和她好的那些人送女兒來主子身邊,下人早晚要鬨出來,底下要亂一亂不說,那時還會傷了主子的臉麵,太太借由縱著我,其實是給郭婆子提個醒兒,若她知道收斂也罷,若還不成,母親心中想來已有一番道理。”
殷氏誇獎道“一點就透,真真我的好女兒,可還有一點,待母親教與你,你身邊伺候的無論是婆子媽媽還是媳婦丫頭都有老子娘更有婆婆和妯娌姐妹,細細查起來,這些都放在自己手裡才好,不然你的屋子彆想封住一字半句,像你身邊的桐歌桐簷,桐歌老子娘都是我的陪房,桐簷是外頭買來的,不能時時見著父母親人,這兩個又都是明白事兒的不會亂說話,便是說出來也出不了咱們這院子,你外屋伺候的梧思梧柳,本是從小伺候你的,我偏叫她們不遠不近的跟著你,那是因為她倆雖然自小來的,可哥哥姐姐嫂子表親一大堆,有時候不是真心想要傳出去什麼,可人長了嘴,上頭又沒有鎖,難保沒個一句半句的錯話,將來之錯便該早早防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