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搖了搖頭,又想起馬氏看不見她的動作
“看不出,姨娘今日隻怕是白白受了這皮肉之苦了。”
“怎會?”馬氏急忙睜開眼,又被藥氣熏得眯了眯
“太太擺明了是偏袒溫若的呀,不是你說的?太太若是處置她們便是無有變數,若處置我,那就是裡頭變了呀。”
溫景皺著眉頭歎氣道“娘,太太變與不變都不會拿溫若撒氣的,我一早便同你說過,叫你隻提溫若一句,大頭都往金姨娘身上扣,哪怕是硬扯也不怕,可你全然反過來了,隻提金氏一句,之後力氣全舍在溫若身上,我是要去試探她麼?太太果真厭惡金姨娘大可借事發作,可姑娘終究是姑娘,怎好含糊其辭便可處置?莫說我隻咳了幾聲,就算當真病重也是溫若的無心之失,再仗著年幼,再重又能處置到哪裡去?就算沒有變數,太太一下打不死她又怎麼肯出重手?”
“我...”馬姨娘囁嚅著道“我是想著先抓住了溫若才好去抓她娘呀,可就算如此,太太從一開始就朝著我發落的,這還不算偏袒麼?”
溫若纖細的眉毛皺得幾乎要連在一處“一開始是因為您隻在太太院子裡頭鬨著,豐姨娘可不是好言哄勸?您卻不該要往外頭去,那園子裡端的是耳目眾多,老太太整日裡與太太打擂台,你這一通吵鬨若叫那些人看見了,老太太豈不朝太太發難?太太將您帶回去都不責罰已經是讓了步了,您呢?得寸進尺,沒半點兒收斂的,李婆婆是太太的奶母,自小貼身照顧的媽媽,說話的連太太也得聽幾分呢,她動手打您也算不得折辱您了,這樁樁件件的仔細算下來又與金姨娘和溫若何乾?”
馬氏被說的抬不起頭,隻雙手絞著帕子,不肯相信這一夜都付諸東流了
溫若蓋上藥膏子,再看親娘的神情,把一肚子的抱怨忍住了,耐心分說道“再說您的那些個渾話,好好兒的,做什麼說起太太當年落下的孩子呢,豈不是踩了太太的痛腳?這落胎之事連老太太和父親都說要揭過,太太又能如何?阿娘此話一出平白惹出太太的怒火來,她若此時發落金氏那就是擺明了對老太太和父親不滿,可不一腔的怒火都隻能朝著您去了?女兒此事設造的本就不精明,阿娘含糊幾句扯住金氏不放也就是了,偏您左右拉扯就是不往正主兒身上去,可才真實糟踐了女兒為您的一番苦心。”
馬姨娘有些愧疚道“好孩子,你自幼聰慧,都是我拖累了你了。”
溫景雖然心中也有埋怨,但又不舍苛責親娘,鬆了眉頭,緩聲道“阿娘,你我相依為命,若無阿娘這些年細心照料豈能有女兒今日?我怎會嫌棄您呢?隻是您性情內斂又過於老實,若我是個兒郎也罷了,咱們兩個就這麼守著,早早晚晚的也有出頭之日,可偏偏我是個女兒身,身子又不好,說不準哪時就去了”
馬姨娘忙遮住女兒的嘴,扭頭朝著地上連啐三口,急道“不準瞎說這樣的話!”
溫景兩隻小手掌將馬姨娘的手拿開“阿娘,就算我真養得活,又能陪您幾年?眼下隻求能多為您看明白些,多叮囑些,您往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呀,我瞧太太管家理事說一不二,偏偏金氏能作威作福,若不是她與太太本就一條藤兒那就是她實在厲害,這才想試她一試,若她發落金姨娘則是無有變數,若不發落那正如我所想,可是阿娘,您白鬨了這一場,除了兩頓巴掌又換回了什麼。”
“好孩子”馬氏又哭起來,抱住溫景不肯撒手“你若養不活,娘還或者做什麼,自然隨你去地下照料你呀。”
溫景最不喜歡馬氏略過重點去說這些死活的話,雙手推著從她懷裡掙開
“娘,您要活著,若我真去了,您要麼替我活著,要麼當做沒有過我,從前圖什麼往後還圖什麼,彆把自個兒的命係在旁人身上。”
“我的好女兒,好女兒...”馬氏低下頭拭淚,哽咽道“今日若不是那溫然插嘴,怎會無功而返,她怎麼好端端的出來說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