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座山 橙花香(1 / 2)

上京市一中門口的梧桐道上。

“放心吧,爸媽你們快回去吧。”

“注意安全啊!”

校園門口停靠了大排車輛擠得水泄不通,校門大開,迎來送往,處處是麵孔稚嫩帶著激動神情的高一報道學生和操心叮囑的家長。

謝河野和李誦幾人站門口抽完最後一口煙,碾滅火星,站在原地將煙頭扔進幾米遠處的垃圾桶裡,頎長的五指聚攏而又張開,謝河野懶散一笑。

煙頭穩穩進洞。

李誦幾人見了也紛紛模仿著投進垃圾桶裡,到李誦時他磨磨蹭蹭的瞄準了半天,最後還是掉在桶邊,幾人迅速笑起來。

李誦撓撓頭,過去撿起來,順手丟進桶裡,回頭說:“快走了,華子最近嚴查遲到,提前五分鐘博雅樓的大廳的門就關了,隻能繞旗台那邊的門進教學樓。”

華子是他們高三的教導主任。

謝河野睨了他眼,勾住他的肩:“你看看這滿學校的高一小孩,正報道呢,誰關你的門?”

李誦說:“誒,也是哈,那也得走了,還有六分鐘,第一節課是滅絕師太的。”

幾人想到滅絕師太的臉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迅速往校門口衝過去。

“誒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讓一讓讓一讓!”

“等等我啊,你們幾個!”

少年穿過擁擠的人群,一路往博雅樓狂奔,李誦是個小胖子跑得慢,但不願意落單,拽住謝河野的校服一角,待會要是遲到了還能有人一起挨罵。

跑到大廳兩人抄左邊的樓梯迅速爬上三樓,穿過大廳再爬樓的那幾人還沒到,謝河野和李誦還是先到的,謝河野拖著拖油瓶一路穿過長廊衝到門口。

教學樓呈“E”型,高三這棟樓夾在高一和高二中間,他們班在豎著這條走廊拐進中間這棟樓的第一個班。

還沒轉過去,謝河野就聽到班裡的讀單詞聲,心下暗叫不好。

他和李誦從後門貓著腰準備偷偷進去。

謝河野還好,瘦且高低著頭動作靈活的鑽過最後一排的板凳,準備向裡進發,班裡有從進門往裡數有四個組,他的位置在四組。

貓著腰前進時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自己的校服外套,將人整個大力往後扯。

謝河野想穩住身子,拽住身邊的椅子借力,回頭瞪了眼沒蹲穩的李誦一眼,再回頭,對上一雙略安靜又漂亮的眼睛。

謝河野心裡“嘖”一聲。

文理分科剛結束,重新組成的這個新班級裡孟紓是班裡的英語課代表。

扯了誰的椅子不好,乾嘛扯她的,打擾了她學習,說不定就和滅絕師太告發了他們,畢竟每一次李誦沒寫英語試卷她都鐵麵無私的舉報。

他僵了一瞬,稍一用力就將板凳腿推回原位,然後做了個口型“抱歉”。

孟紓隻是平靜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他們身上的煙味還沒完全散乾淨,她很討厭這種味道。

身後的謝河野見她沒有告發的心思鬆了口氣,觀察著滅絕師太的動向——

英語老師還在講台上四處走動,眼睛一直在四處瞟。

謝河野回頭和李誦對視一眼,示意師太還沒坐下去,兩人在後麵麵對著牆壁蹲了一會等待時機,忽然一張紙條砸到牆角又彈回謝河野腳邊,謝河野回頭看了眼,對上了二組的一位女生欲語還休的目光。

謝河野指了指自己“?”

那女生點了點頭,謝河野就把紙條撿起來展開,李誦湊過來看,班裡讀書聲嘈雜,他小聲的念出來:“謝河野同學,你等等,我上去問題替你打掩護。”

李誦讀完故作嬌羞的“哎喲”一聲,撞了撞謝河野的肩膀,用力過猛使得謝河野一下就往後撞向孟紓的凳子。

“刺啦——”一聲,後麵大部分同學都回頭看。

課堂就是這樣,任何一點小的動靜都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謝河野:“……”

謝河野甚至不用回頭就能知道那道略清冷安靜的目光是誰。

他沒好氣的瞪了眼李誦,李誦自知用力過猛討好的笑笑,緊接著視線上移笑容定格在臉上轉成尷尬,然後大氣也不敢出。

謝河野看他:“?”

李誦瘋狂使眼色,全班忽然安靜下來,謝河野福至心靈感到後頸一涼,慢慢轉頭就對上了滅絕師太似笑非笑的眼神。

謝河野站起身:“老師好,我們擱這背單詞呢。”

英語老師:“五個人擱牆根背啊?張鵬還背著書包呢?”

謝河野偏頭看了眼,有些無語的“嘖”了聲,瑪德……豬隊友。

“五個人滾去座位上把小甘拿著站牆根背!待會要講的試卷也拿上,下午這兩節課你們幾個都給我站著聽!”

無人灰溜溜的拿了書站最後麵,謝河野先過來,站在靠門那邊,老師已經折返回講台了,剛扔了紙條的女孩轉過頭來看他,謝河野想起剛那張字條,衝她點頭表示謝了。

那女孩得了回應嬌羞的轉回去了,李誦拿小甘擋嘴說:“還得是謝哥哈,全班女生誰都想給你打掩護吼~”

謝河野看著單詞頭也沒抬:“彆擋了,這麼本小東西擋不住你的嘴。”

李誦抬頭就對上了滅絕師太的眼神,嚇得立馬站直了。

滅絕在台上走來走去,四處查看不專心背書的學生。

謝河野視線落到地上,莫名就移到椅子腿上,他站在孟紓身後,那個椅子已經歸位了。

想到李誦的話,他心裡哼笑了聲,也不是所有女生都願意給他打掩護。

女孩在記單詞,稿紙上都是打草稿的英語單詞,柔順的黑發高高束起,有些紮不上的碎發垂在腦後,白皙的耳垂後有顆紅痣。

修長纖細的脖頸,一中的校服短袖有些透,謝河野視線下移就落到了隱隱透出的黑色文胸上,風從敞開的後門吹進來,寬大的短袖緊緊箍在她的後背上,輪廓也出來了。

謝河野默默移開視線,就聽到站在後排牆根的男生裡有人說了句:“我靠,黑色啊!”

“看著清心寡欲的,這麼騷啊,操。”

“你說話小聲點,小心她媽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本來就是嘛,黑色蕾絲,還不讓人說啊。”

聲音愈發囂張,周遭的同學在嘈雜的背書聲裡也被這個話題吸引,紛紛側頭。

窸窸窣窣的扭頭交頭接耳,都在議論孟紓有些透的後背。

謝河野偏頭看了聚在一起佯裝背書實際在說著葷話的幾人,眉心緊蹙,默了兩秒不爽的“嘖”了聲,脫下了外套扔到孟紓身上。

寬大的校服罩在孟紓的背上,顯得人愈發嬌小。

後排站著的人交頭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謝河野稍一偏頭就對上了那幾人的探究的眼睛,冷冷一瞥,臉上儘是不耐煩,那人嚇得一抖,慌忙移開視線,說話聲徹底消了下去。

謝河野回過頭來,發現孟紓正在看他。

他解釋道: “你校服太薄了,有點透。”

孟紓說:“我知道。”她都聽見了,但她的外套早上落在媽媽車上了。

她說:“謝謝。”

似乎隻是想表達感謝,傳達到了意思就回頭接著背單詞了。

謝河野站在她身後的位置,看到她伸手穿進他外套的袖子裡,整個人都裹在他的校服裡,他沉默了許久,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橙花香氣。

孟紓的聲音是很清潤的嗓音,聽起來讓人很舒服。

謝河野慢慢直起身子,視線不自覺就落在她耳後的紅痣上。

那顆紅痣在冷白的肌膚上顯得有點妖冶,和孟紓這個人給人安靜出塵的感覺有些違背。

背了二十分鐘單詞就停了,師太接著講起了上次月考的試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謝河野總覺得鼻子邊都是若有似無的橙花香氣。

李誦忽然湊上前開始四處借筆,師太正盯著檢查試卷上聽課的改錯痕跡呢,他們幾個站過來連筆都沒拿,剛和李誦討論皮膚的男同學一共兩支筆,一支紅的一支黑的,李誦借來黑筆裝模作樣,碰了碰謝河野的肩:“你不寫啊?”

謝河野目光落到借李誦筆那人身上,那人攤了攤手:“我就兩支,真沒了。”

李誦笑罵:“哪個高三的像你一樣就兩支筆,一上課就睡死,你自己看看這筆,墨一半兒都沒用完。”

謝河野沒所謂的聳肩:“沒事,不用寫,師太來了咱兩交換。”

李誦說:“行。”,把卷子壓牆上裝模作樣的勾勾畫畫寫了幾筆。

謝河野靠著牆懶懶散散的站著,站一會又覺得無聊,下意識想轉筆,意識到沒拿手上空空,指尖摩挲了下就作罷。

倏然孟紓轉過頭來,四目相對,謝河野懶散站著的姿勢維持了幾秒,不自覺就停直了。

孟紓遞了兩支筆過來,說:“給你。”

謝河野看了眼,白嫩的手心裡躺了一支紅筆一支黑筆。

他無聲和她對視兩秒,旋即大方接過來。笑得有些混:“謝了,下課了還你。”

高一新生報到的熱鬨持續到七點晚自習才結束,新生在在教室裡聽班主任的開學第一課,一打鈴,校園又恢複了安靜。

時不時高一新生那棟樓發出幾陣爆笑,熱鬨極了,但和他們高三狗無關。

他們的世界裡隻有高考,時刻都在為高考鏖戰。

晚自習下課是十點半,謝河野、何京臣和李誦都是走讀生,下樓時,謝河野腿長,三步做兩步跳下台階,挑釁的看了眼他兩。

高一高二的十點就放學了,苦逼高三狗延後半個小時,最後一節自習課物理老師忽然出現拖著講了十分鐘,現在的樓梯道空空蕩蕩沒什麼人。

李誦說了句:“無聊。”但還是學著跑下樓梯,三人追著就跑得沒影了。

樓梯口處。

孟紓看了眼已經跑下樓的謝河野,外套抱在手臂彎,終究沒喊出聲,走下了樓。

謝河野到校門口,和李誦勾肩搭背的準備去學校對麵建起的停車棚裡騎車,卻看到路邊熟悉的阿斯頓馬丁,他視力好極確定車牌號是家裡的車後,和李誦打了聲招呼就走過去了。

車燈閃爍兩下,謝河野知道是讓自己在路邊等著,車開來門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