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蒼白的嘴唇吐出梅姈聽不懂的語言。

見梅姈不解的歪頭，他抿住了嘴角，麵龐上劃過陰冷的神情。

一甩尾巴加速向水下遊去，速度之快讓梅姈不得不眯起眼睛。

那些劃過她臉頰的水流隨著越來越幽暗的環境變得冰冷刺骨。

如果說剛才還是在悠閒的劃船，那麼現在就是騎著快艇瘋狂挺進。

換做普通的人類可能早就暈過去了。

梅姈身後的觸手蠢蠢欲動的想要攻擊，不過她還是想知道這個人魚到底想要帶她去哪裡，就還是忍住了攻擊的欲望。

隻是報複性的一會扯扯他飄過來的灰色發尾，一會又摳摳他鱗片間晶瑩剔透的雪白珍珠。

人魚終於受不了似的鬆開了禁錮她腰間的手，大概是覺得這個深度梅姈已經逃不掉了，他忽然停下來，盤旋著繞著梅姈遊了一圈，像一條深海猛獸思考著該怎麼帶著獵物離開。

梅姈被那條比想象中柔軟的魚尾輕掃了下臉，近距離看那灰色的鱗片下如同珊瑚那樣生長著纖細的黑色發光紋路。

你可以抓住我的手。

梅姈張了張嘴，冒出幾個氣泡。

人魚聽到後停下了遊動的身影，他在水中豎立顯得更為高大，梅姈仰頭看著他隱藏在濃密卷發下的，宛如陶瓷般無機製的妖異麵孔，猜測這條人魚加上魚尾大概得有快三米的高度。

黑色的指尖試探性的搭上了她的手掌，那類人的手指尖端更像是猛獸的利爪，漆黑的泛著金屬般堅硬的光澤。

人魚口中冒出一個音節。

雖然聽不明白但很好聽。

人魚也意識到梅姈根本聽不懂，不再多話向著湖底遊去。

梅姈被他拽著鑽進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狹窄的洞穴，狹長無邊甬道像是行走在什麼怪物的肚子裡。

漸漸的星星點點的熒光出現在四周，像呼吸的眼睛一般有規律的眨著。

如果不是有人魚帶路，她根本不知道她老巢附近的湖底這麼深有這樣的地方。

或許已經不是湖了。

梅姈仰頭看向已經漆黑一片的頭頂。

她隨著人魚下潛的深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湖的範圍，或許在他們不停的穿過"洞口"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不知名的水域。

這裡不僅溫度開始升高，甚至水中翻騰著遮擋視線的白霧，如同一碗濃湯被打翻了。

“嗡嗡嗡。”

什麼聲音？

四周忽然回響起嘈雜的嗡嗡聲，忽遠忽近的圍繞在身側。

人魚聽到聲音四目張望，隨後他也張口兩腮凹陷，口中發出了相似的低沉震動的嗡嗡聲，像是兩架在共鳴的樂器。

如同對接暗號成功了一般。

昏暗的光線中逐漸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每一顆尖牙都幾乎有人的頭那麼大。

它的身體猶如一把利劍，迅速而有力的劃破水麵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梅姈的麵前。

三角形的長吻和背鰭都顯示出它的身份。

鯊魚？

鯊魚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太慢了。”

鯊魚口中忽然傳出威嚴的女聲。

這太奇怪了，梅姈竟然能從眼前這頭鯊魚眼中看到不滿。

鯊魚對人魚說完轉過碩大的魚頭，對著梅姈上下晃了晃像在點頭示意。

“王正在裡麵等您，尊敬的閣下。”

她說著遊到梅姈剛好能上去的高度，示意梅姈坐上去抓住她的背鰭。

看來這個男人魚隻不過是帶路的，這個王才是最終想要見她的人。

梅姈沒忍住爬了上去，她隻坐過馬車還沒做過魚車呢，滑溜溜的感覺很新奇。

她悄悄摸了摸手下冰涼的魚背。

隻不過她沒有料到化為海怪形態的人魚肌膚十分敏感，這能幫助她們在海底靈活的感知各種情況，但是同時梅姈輕柔的撫摸也像一根羽毛不停的在她們背上瘙癢。

“閣下。”

鯊魚整個魚都僵了，她不自在的的甩了甩魚尾，遊曳在附近的小魚被掀翻了出去。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雙手是如何的從她的頭頂劃過，又帶著一絲讓她背脊發燙的溫度。

她不習慣這樣像嗬護對待弱小浮遊生物的感覺。

用鋒利的牙齒互相撕咬，又或是用身體的各個部位去給予對方傷害。

這才是她們從小就開始練習的遊戲。

“咳咳。”

被發現的梅姈老實的坐好，毫不見外的抓緊身下鯊魚光滑的背鰭。

“你不一起去嗎？”

人魚聽到梅姈的聲音收回了凝視手心的視線。

他張開了口，但最終還是閉上搖了搖頭。

“閣下不用管他。”

鯊魚的聲音如同洪鐘一般。

梅姈雖然奇怪她對這條人魚的態度，但是也不想多管閒事，“出發吧。”

鯊魚龐大的身體緩緩遊動起來，以一種似慢實快的速度在濃霧中穿行，一開始梅姈還能看到身側不時穿梭出的遊魚，還有龐大的海洋生物寬闊的尾巴。

到後麵那霧氣越來越濃，幾乎已經看不見前路，但是鯊魚卻像是有什麼指引她似的，精準的不停的變換方向前行。

嗡嗡嗡的聲音不時出現又消失，像是背景音樂那樣始終隨著遊動前行。

每當這時，從鯊魚身上傳來的震動都會讓她的手臂微微發麻。

在鯊魚又一次俯衝後，光線猛地躍入眼簾。

梅姈的瞳孔因為忽然的驟亮而緊縮。

“這是......”

她驚喜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一座巨大的海底王城映照在她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