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還是那句話,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阿哥都會永遠保護你,不要怕,玉酌。”
宋玉霖聲音很溫柔,臉上也帶著笑。
他摸了摸宋玉酌的頭發,交代完以後,就又乘上黃包車,而後低聲吩咐車夫,把車拉去電報局。
他要催促寶禾調查夏欹身份,儘快將證據帶回南陽,好讓玉酌安心。
臨走時,還不忘從車裡探出頭,笑著衝宋玉酌揮了兩下手。
待宋玉霖走後,宋玉酌眼尾紅得近乎豔麗,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如果她得了瘋病,攪黃了阿哥的婚事,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小姐,你彆難過了,我聽說咖啡館裡有一種甜品,好像叫什麼脫衣服小栗子蛋糕,咱們去試試味道吧。”
“這些西洋人也不知道咋想的,一塊蛋糕嘛,跟脫不脫衣服的有啥關係,蛋糕還能穿衣服?”
宋玉酌毫無防備,被墨雪一句話惹得笑出了聲,心裡的陰霾到底還是散去了些。
墨雪也是半大的姑娘,就算阿哥做了安排,想來剛才跟夏欹進房間的時候心裡也是害怕的,現下倒是像個無事人似的,還來安慰她。
宋玉酌點了點墨雪的鼻尖,溫聲解釋道:“那叫白脫蛋糕,白脫是洋文的說法,牛乳打發以後就成了白脫,走吧,我帶你進去嘗嘗。”
主仆兩人說著一起走進了咖啡館。
誰也沒注意到對街,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正盯著她們。
那人巴掌大的臉藏在帽簷下,眼尾天生微微上挑,很是嫵媚,望向宋玉酌時,眼眸深邃,隱約帶著點戲謔。
“看來沒嚇破膽,還有心情喝咖啡呢。”
當天宋玉酌沒去玉鶴園,在咖啡館裡點了兩份咖啡和蛋糕,跟墨雪在店裡吃完,又打包了好些回去,分給姆媽阿爸阿哥以及下人們。
宋府人手一份,大家都很高興。
而夜裡,宋玉酌做了噩夢。
她再次夢見那個叫星姐的女人。
對方有一雙嫵媚風情的眼睛,隻是被她那麼看著,都有種被勾引的感覺,隻要是男人,沒有不愛慕她的。
可惜宋玉酌不是男人,她對星姐隻有深入骨髓的恐懼。
在郵輪上的人,但凡長得好看的姑娘和青年都要被人販子帶去,專門‘上課’。
宋玉酌就是被星姐挑中的,而星姐也隻挑了她一個,很是看好她,把她當做花魁來培養,所以隻有她是被星姐親自教學,一對一的,很嚴苛,手段也極為變態,令人難於啟齒。
那熟悉又陌生的溫柔聲線在她耳邊響起。
如夢魘,蛛絲般一圈圈緊緊纏繞著她,讓她無法呼吸。
“皮膚真不錯,一看就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千金小姐。”
“還沒跟人睡過吧?像你們這樣的富戶出身,將來都是要嫁進高門大院裡做太太的,不會隨便就給了。”
“看你那稚嫩無辜的眼神,還是學生?”
床邊的女人嗓音沁潤著蠱惑人心的笑意,慵懶酥麻,一如夏欹說話那般,帶著江南口音,柔軟低沉。
說話間,她那修長的手指毫無征兆地從她的發縫中滑了進去,冰涼的指腹一下就抵到了她的頭皮。
宋玉酌狠狠打了個激靈。
想躲,卻無處可避。
她清晰看見那張逐漸靠近她的臉龐,甚至感受到對方的另一隻手,正順著她的旗袍下擺一點一點地往上挪去,越來越肆無忌憚,也越來越往深處去。
宋玉酌在夢裡幾乎要窒息,她仰起頭,手也無力伸向半空,張唇想要喊救命。
可她也知道,輪船上不會有人救她。
就算她跳進海裡,最後也會被星姐抓回去。
在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人眼裡,她不過就是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雀兒罷了。
被逗弄,被欺辱,被動承受著一切,掙紮嘶吼也是無用。
宋玉酌在夢裡哭得嗓子都啞了。
期間她被嚇醒了幾次,發覺是夢,發了一會兒怔,咬著牙又閉上了眼。
可惜夢魘半點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如此醒來又睡著,睡著又嚇醒,反反複複。
宋玉酌最後一次醒來,外頭天還沒亮,霧蒙蒙的一片灰黑,像是要落雨。
這次她睜開眼後,再也不敢睡過去,撐著床沿,僵硬著坐起身,整個人緩慢瑟縮到了床角,似乎後背抵著牆壁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
宋玉酌把頭埋進膝蓋間,雙手死死環抱住自己,掐在胳膊上的手指仍舊抑製不住地發抖。
眼睫上掛著的晶瑩淚珠無聲滾落,滴在她的白色褻衣上,與汗水融合在一起。
她就這麼埋著頭,恍恍惚惚坐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