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水,歇會兒再玩。”齊客說。
齊客的聲音透過沈問津的話筒,傳到了向之的耳機裡。大塊頭摘下耳機,站起身查看動靜,見著了沈問津發白的唇,心下一驚。
“怎麼被嚇成這樣。”他倒吸了口氣,說,“要不換個遊戲吧,咱不玩了,還是心理健康要緊。”
青年捧著黑色的水杯,乖乖窩在椅子裡。略有些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發梢微微打著卷兒,掩去了眸中震顫著的所有情緒。
嚇人麼?嚇人。
但看到那啞巴後,好像莫名沒那麼害怕了。
許是齊客看起來比鬼更冷,周身的氣質能讓鬼認祖宗。即便是給自己遞水時,他仍舊沒什麼表情,好像不論什麼事都驚擾不了他似的。
……有種邪氣不侵的淡然。
沈問津垂著腦袋,抿了一小口水,平複了會兒跳得過於厲害的心,再抬起頭來時,情緒已經收拾好了。
“沒關係。”他笑著說,“咱都打掃了百分之八十多了,半途而廢算怎麼回事?我還不至於這麼嬌弱,頂多晚上做點小噩夢。”
向之又跟他確定了四五遍狀態,見青年堅持繼續,也不多說什麼,隻道:“你要是堅持不住,一定要說。”
倆人繼續分頭打掃,以又被嚇了兩次為結局,結束了這次駭人的古宅清掃活動。
沈問津定定看著屏幕上掛著的碩大的“GAME OVER”,坐在椅子上緩了許久,待站起來時,才發現背上一片冰冰涼,襯衣儼然濕了一小部分。
“表現不錯啊。”向之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觀眾應該會很喜歡你。”
沈問津垂著眼說:“謝謝向哥的指點和關心,不枉我魂沒了一半。”
“這麼怕鬼呢。”向之探著腦袋,“早知如此,就換個遊戲玩玩了。”
“不,玩這挺好。”沈問津歎了口氣,“怕鬼不是好事,我應該多磨一磨,爭取早日脫敏。”
其實可能已經有點脫敏了。他想。
——喝完那杯水後,不知怎的,屏幕上從天而降的鬼怪元素忽變得沒那麼嚇人了。
就好像七八年前的那晚,某人低沉的聲音讓他有了實感,得以從虛無的恐懼中抽身而出,明晃晃地告訴他,我是真的,鬼是假的。
沈問津癱在椅子上緩了口氣,走到角落把水杯遞給坐著的那人,禮貌而客套地輕輕道了聲謝。
他看見齊客合上筆記本,接過杯子,掀起眼皮朝自己看來。眸子隱於暗處,裡頭的情緒瞧不太清。
沒聽到什麼答複,沈問津習以為常,轉頭和向之確認說:“我可以走了是麼?”
向之點點頭,他於是轉了個身向外走,身影即刻半沒於轉角,既而消失不見了。
“齊哥。”向之在旁邊說,“有件事想請教一下。”
齊客似是乍然回神,點了一下頭,示意他講。
“這視頻剪輯令我有點不知從何下手。”向之說,“從前要不是我一個人玩遊戲,要不是四個人一塊兒玩。四個人玩倒是好剪,隻用剪我的鏡頭和我視角下的遊戲的錄頻。”
“噢對,也有倆人一起玩過。但那次是倆人共用一台電腦和一個鏡頭,剪這種視頻跟剪單人遊戲視頻的手法類似。”
“像這次,我和津渡用兩台電腦,倆人又分彆有各自的鏡頭,之前還沒碰到過這種情況。我有點懵,怕剪不出想要的效果。”
“齊哥你指點一下唄。”
齊客偏頭認真聽,聽到末尾點點頭,眉心微微蹙著,說:“確實有點難。”
他垂著眼,眸光不知落於何處,半晌,抿了一下薄唇:
“我來剪吧。”
向之說“行”,就聽他老板接著道:
“讓他回家休息吧。今天就彆再來公司了。”
-
沈問津換了衣服,躺上了鬆軟的床,沒頭沒腦地想著今兒一天的遭遇。
除了那遊戲確實有些恐怖,其他倒是還不錯。
鬆下客的團隊氛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好。
他從床頭滾到床尾,摸出手機,習慣性點進了大眼圖標,刷了下好友發的微博。
常洛的小號活躍得很,九宮格炫耀了劇組的一日三餐,配文:雖然做奴才伺候公主很辛苦,但飯是真的很好吃。
沈問津在底下評論:我看到了香菜這種人神共憤的東西。
他剛發出去沒兩分鐘,綠色圖標裡的小窗被敲響,微博上的人瞬移到了微信裡。
常洛:哥,在鬆下客打工的第一天感覺如何?
沈問津想了想,回了倆字。
沈問津:不錯。
常洛:既然不錯,啥時候幫我要簽名?
沈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