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大婚(1 / 2)

替嫁 春傷 5614 字 9個月前

哈口氣都能瞧見煙霧子的冷白天兒,凍得街巷都尋不見半點人影子。

紛紛揚揚的雪砸在地上,不多會兒就積了一尺來高。

剛下下來的雪尤其的白,在這如墨的夜色裡,將令府園子裡的紅綢映得越發鮮紅豔麗。

屋子內,上好的金絲碳已經燒過了大半,炭盆裡積了一層厚厚的白灰。

炭盆不遠處,床榻邊兒上一身大紅喜服的晏白薇這會兒正坐於床榻中間位置,腰板挺得筆直。

許是坐得實在太久了些,這會兒微微一動就腰酸腿麻。

可即便如此那正經的坐姿仍舊一絲不敢懈怠。

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晚,一旁的小丫環雲夏往外瞧了瞧,低聲道,“姑娘,不若你靠著歇會兒吧?若是姑爺來了,我再叫你?”

晏白薇緩了緩,隔著喜帕問道,“前麵園子散了嗎?”

雲夏抿了抿嘴,“早就散了。”

晏白薇心裡一沉,若是如此,那,人怎麼還沒過來?

不過想想,令沛這樣的人物即便宴席散了也會有私交好的或是那些想攀關係的臨了還要鬨騰一番,為此耽擱了也不無可能。

若是如此,那人會不會已經快要過來了?

想到這裡,晏白薇不覺又將背又挺了挺,坐得更直了些。

可等了半晌還是未見半個人影。

雲夏瞧著自家姑娘這般,心裡也跟著委屈,正要再勸,門外一道聲音適時響起來,“三少夫人,三爺剛剛喚人來傳話了,說是今日軍中有急事,這會兒去了軍營,不知何時能回,讓少夫人你不必等了。”

晏白薇心裡一怔,半晌之後才摘下紅彤彤的蓋頭,對著雲夏道,“去準備湯水吧。”

雲夏眼裡落滿不忍,低頭去叫門口的仆從備水,然後幫晏白薇脫去了那繁複的喜服,拆掉了沉重的簪發。

簡單地衝洗了一下之後,這才回到內室。

她望了望了天兒,夜已經深了,這般的雪天兒,軍營會有什麼要緊的事呢?

看了一眼屋子裡紅通通的喜被喜枕喜幔,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躺了上去。

今日是她和令國公府三公子令沛大喜的日子,不曾想卻守了空房。

也不知究竟是不喜自己,還是真有事,亦或是說……

說起令沛,也是這京城內炙手可熱的人物。

令國公令慶元妻早亡,留下一兒一女。續弦了令沛的母親之後,這才有了令沛和令鴛。

是以雖然令沛家中排行第三,但從某種意義上他才是現今正兒八經的嫡子。

而且,這男人這兩年更是立下了赫赫戰功,就連當今皇上都對其另眼相待、偏愛有加。

這樣的婚事,怎麼看都是一樁天大的好事,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她一介不得寵的庶女身上。

可不曾想聽說這令三公子在戰場之上廝殺之時那裡受了傷,不能行人道,嫁過去就是守活寡,誰願意?

多少名門閨秀望而止步。

可皇上一道聖旨下來,點名讓晏家嫡女嫁過去。

所謂皇命不可抗,晏家正經的嫡女唯有晏白霜一人,得了這消息當即就鬨騰起來,不吃不喝說是寧可死也不願嫁去令家。

晏家夫人江蓉心疼女兒,這才想出了將庶女出身的晏白薇寄在自己名下,以嫡女身份代替晏白霜嫁過去的法子。

晏老太太本就不喜喬映紅,連帶著不喜晏白薇,雖是也可惜令家的門第,但往遠了想,終究不妥。

聽說了這法子當即就拍板定了下來。

聖上隻說了是嫡女,可沒說必須要血親的嫡女。

如此一來,令家也結上了,往後晏白霜還能攀上更有未來的夫君,光耀門楣,這於晏家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可憐晏家二姑娘,是人在屋中坐,禍從天上來。

晏白薇反抗不得,也逃不得,自己小娘這些年身子已是不濟,何況還有一個幼妹。

得知消息那天,她什麼都沒說,平靜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事已至此,她沒有旁的心思,無非是活寡而已。

她隻希望做好令家三少夫人,如此,晏家人好歹看在令國公府的麵上,眼下的日子裡應該會對自己小娘和幼妹好些吧。

她歎了口氣,輕輕閉上眼睛。

翌日,卯時過半,晏白薇便起了床,一邊讓雲夏幫自己梳妝,一邊仔細著今日該說什麼話,見什麼禮。

待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這才讓雲夏去前院兒問問令沛可要回來了。

今日是成親後的第一日,按禮,她是要和令沛一起去給晏老太太以及婆母、家公請安奉茶的。

雲夏很快地去了又很快地回了來,見著晏白薇眉眼低了低,然後才小聲道,“姑娘,姑爺並未回來,聽說今日怕是也不一定能回來。”

晏白薇眼神暗了暗,片刻後才淡淡道,“沒關係,許是公事繁忙,我們先過去吧。”

原本是要先去玉綏園給婆母和家公請安,再去令老太太的玉晴園的,可走到一半,就見著有人來尋晏白薇,說是令國公有事一早也出了門,夫人這會兒去了玉晴園,讓她直接過去。

晏白薇眸色微動,隨即點頭應好,“知道了,謝謝。”

昨日新婚令沛不在,今日第一日請安,令國公不在。

也不知府上的人會如何看她。

她淺淺地抿了抿唇,整了整心緒這才抬步往玉晴園去。

令老太太喜靜,因此玉晴園是在靠東北角上,比玉綏園要更遠。

晏白薇匆匆而來,一進門就見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大部分都不認得,不過看穿衣打扮及座次想來應該是二房、三房的人。

因著令老太太的意思,令家三門房的人仍舊合府而住。

晏白薇巡視了一眼,就見正中間主位的紅木椅上一位老婦人,一身鴉灰色長襖整潔光溜得一點兒褶子都沒,發髻更是梳得一絲不苟,正襟危坐,顯得威嚴又氣派。

她雖未見過令老太太但看這架勢也能猜出來幾分。

而位於令老太太右下方的第一張椅子上一位著深花灰複式鎖邊針直袖長衫和寶藍蹙金真絲緞雨華錦的婦人端坐著,正是令沛的母親,鐘藍。

先前議親的時候,去過晏府兩回,因此認得。

鐘藍衝她揮揮手,“薇薇來了啊?快來快來,一路過來冷著了吧?”

晏白薇搖搖頭頭,走到屋子中間,跪拜道,“孫媳給祖母請安,給母親請安,給各位嬸嬸請安。”

令老太太略略地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後才不鹹不淡地道,“起來吧。”

這時,仆婦端茶進來,晏白薇先敬令老太太,“祖母,請喝茶。”

隻是那杯茶她端了許久也沒見老太太接。